第69章 朝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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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墨旬的问话，龙子鸣缓缓摇了摇头。 看到这一幕，墨旬面露不解，连忙问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龙子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我觉得你现在问这个，一点意义都没有，除非......你让我把那小子带走。” 墨旬面色一滞，几乎没有做太多的犹豫，便一脸坚定的说道：“不可能！” 听到这句话，龙子鸣忽然笑了...... “看来，灵纱早已从你心中淡出，现在甚至不如一个小子重要......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呢。” 墨旬沉声道：“你不要在那里冷嘲热讽的，这是两件事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龙子鸣淡淡的开口道：“两件事？不，这是一件事。”一边说，他一边伸手入怀，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物，瞥向墨旬道：“你可还认得这个？” 事实上，根本不用他开口，墨旬看到那东西的瞬间，便已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串淡紫色的铃铛，在阳光下散发出金属的光泽，此时这铃铛在龙子鸣的手中随风轻摆，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紫金铃，灵纱的紫金铃，你......你怎么会有？” 龙子鸣淡淡的开口道：“云奕给我的。” “云奕？”墨旬面色一僵，一脸疑惑的问道：“他又是如何得此物的？” 龙子鸣淡淡的开口道：“问的好，这......便是我来此的原因。” 墨旬再次愣住，略作思考后面露恍然之色，他沉声道：“这就是你为他出手的代价？” 龙子鸣轻笑道：“代价，不，谈不上代价，我本就是大云的赤虎将军，奉命行事，本就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行事之余，还能意外得到灵纱的消息，令我甚是安慰啊。” 墨旬沉默了半响，沉声说道：“看来，云奕那小子还是有些手段的。” 龙子鸣对此不置可否，片刻后说道：“好了，我也跟你说了不少了，现在就看你的决定了。交出林修，你我还能重新做回兄弟，一同调查灵纱的下落......否则的话，或许就要让裴门主破费，买一副棺材为你下葬了。” 听到这句话，墨旬陷入了沉默之中，半响之后，忽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如同解脱一般的笑容。 龙子鸣微微皱起了眉头，道：“你这笑容让我有些费解啊” 墨旬轻声道：“真正的兄弟之间，不会有交易和条件......你果真已经变了......” 龙子鸣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道：“世界都在改变，为何我不能变？” 墨旬淡淡的说道：“可是你已经变的......不再是你自己了。” 龙子鸣并没有再继续开口，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墨旬，况且他本来......也没打算说服墨旬。 他伸手抚上了那杆龙尾长枪，长枪上的赤红火焰忽然变得狂暴了起来，那灼热的气息，甚至隔着老远都感受的真切。 裴天澜和马前悄然向后退去，担心在将起的战斗中受到波及，尽管他们修为不俗，可是却不愿遭受无妄之灾。 墨旬虽然没有明显的动作，可是他整个人看起来越来越随性，越来越洒脱，仿佛即将摆脱这片天地的束缚，又仿佛......将要彻底的融于天地。 如空气无处不在；似轻风灵动无痕，像流云聚散无常...... 看到这一幕，龙子鸣的目光猛然一滞，随即面露震惊之色。 他自认对墨旬无比的了解，了解对方的脾性，了解对方的功法，了解对方的所有......然而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原来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改变......只是改变的方式不同而已。 “你......你这是什么功法？” 面对龙子鸣那略显震惊的声音，墨旬淡淡的开口道：“数十年望空而谈，几多感慨。见流云时聚时散，如人生无常；感晨风起落随心，羡其肆意洒脱；观山花开谢有时，方知轮回有道，看晚霞宁静炫美，才渐渐明白红尘醉眼乃由心.......” 墨旬的面色变得越发恬静而空灵，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朝闻道......夕可死......原来，此死非彼死......我这功法，便叫做......朝暮。” 龙子鸣眼中闪过不安的情绪，可是仅仅片刻，他就将之强行压下，他冷冷的说道：“果真是个书呆子，只知故弄玄虚，玩这些毫无疑义的文字游戏。” “朝暮，哼，那么便让我来看看，你这玄之又玄的功法......如何来弥补你和至尊境之间的差距吧” 话声落下，他手中赤红长枪猛然高高举起，下一刻，一道血红的光芒直冲天际......天空似乎成为了倒悬的水面，被那光柱一触，竟是荡起了道道浩大的涟漪。 “轰” 一声惊雷毫无征兆的在天空炸响，无数道闪电在涟漪的中心若隐若现。紧接着，那中心变成了旋涡的中心，缓缓搅动浩瀚苍穹。 裴天澜和马前早已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曾经以为自己的修为就算无法睥睨天下，必然已足以威震一方，可是直到今时今日，他们方才明白，那样的想法到底有多可笑...... “轰” 一道惊雷毫无征兆的当空劈落，将墨旬身后两丈开外的地面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那四溅的碎石激射而出，周围的古树之上立刻多了无数个透明的窟窿。 数声惨呼响起，却是那青海门的下属遭受了无妄之灾。 “散开，都给我散开” 看到这一幕的裴天澜一阵肉痛。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在“赤狐营大人”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基业......今日在场之人可全是青海门的精英。 可是这些精英，此时却如同秋天被收割的麦子一般，成片的倒下......这还是对方根本没有真正出手的情况之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裴天澜对这句话感悟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透彻...... 墨旬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静静的看着如天神一般的龙子鸣，嘴角还挂着微笑。 他的周围静静的悬浮着无数碎石，那些片刻前还狂暴无比，甚至能轻易带走无数青海门精英的碎石，在靠近墨旬周身丈余之时忽然平静了下来......那种瞬间由动转静的情形，让场中众人震撼不已。 可是，他们更震撼的还是天空。 此时的天空，彻底化为狂暴的血海，惊涛骇浪中有电闪雷鸣，血光滔天里似有惊龙沉浮。 紧接着，龙子鸣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随即，天空之上那旋涡的中心......竟是开始快速的向着地面靠近。 旋转着，咆哮着...... 那一幕如同天幕崩垂，令人肝胆俱碎...... 所有人衣衫狂舞，目露骇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如此情形，或许他们这一辈子都不曾见过。 场中只有墨旬依旧面色淡然，身形笔直，如惊涛骇浪中不动如山礁石，如苍茫大雪里苍劲挺拔的轻松。 他的周围，狂风近则消，飞沙临则停，和眼前那犹如末日来临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这一幕，龙子鸣不但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反倒是嘴角忽然扯出了一个深意莫名的弧度......不知是嘲笑对方的不知死活，还是为即将看到那张忽然布满惊恐的脸而兴奋。 这是龙子鸣成为至尊以来第一次全力的出手。 虽然曾经和魏景龙有过一次交锋，可是那一次，双方的差距太过巨大，大到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机会。可是这一次不同了，他终于能够畅快淋漓的调动全部的力量....... 或许是周围那一张张惊恐的几近扭曲的脸和那无数道夹杂着崇拜的目光让他变得更加兴奋，他竟是忍不住发出一阵狂笑。 旋涡的中心最终停留在了他举起的那杆龙尾长枪的枪尖之上，那一刻，他的长枪似是连通了天地，而他作为龙尾长枪的掌控者，也具备了无敌之姿。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墨旬的身上，片刻后嘴角上扬的弧度缓缓扩大 “朝暮？呵呵......” 一抹凌厉的目光在他眼中闪过，下一刻，他手中的长枪骤然落下...... 仿佛天穹忽陷，大地崩塌，那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感觉，刹那间充斥了整个世界。 血光滔天，怒浪如潮，翻滚着，咆哮着向墨旬涌去......没有人认为墨旬能够在这一招之下存活，甚至他们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从那散溢的能量中躲过一劫。这是令人敬畏的天地之力，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 众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可是就在这时，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耳边响起，那声音宁静祥和，仿佛来自极乐净土...... “宇内起晨风” 这一声落下，众人忽感轻风拂面，不同于滔天血海带起的狂风，清风微凉，却有一种万物复苏的蓬勃朝气。 晨风！！ 是了，这便是晨风！！ 那晨风一起，片刻之前还在天穹之上翻滚的无边血海，忽然变得平静下来，甚至那连接长枪的旋涡，也蓦然消散，如同未现......不但如此，那赤红的色彩正在快速的淡去，明亮的天光重新归来。 龙子鸣终于面色剧变，目露震撼！ 可是就在这时，墨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声音温暖异常，如冬日午后透过琉璃窗的阳光 “天外......荡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