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旁观

    夏北站在人群中，目光在一帮恶形恶状的黑帮流氓的身上来回移动。

    大王公会的人居然气急败坏，输掉公会战之后领着这么一群黑帮流氓来报复，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些人你认识吗？”夏北对胭脂低声问道。他在十一区住了好些年，确定没见过金罡带来的这帮人。而在龙虎风驰的时日尚短，倒是不知道自己来之前，胭脂有没有和这些人打过交道。

    胭脂摇了摇头道：“十一区没这帮人。就连附近几个街区，也没见过。”

    这就有意思了，夏北的眼睛眯了起来。

    很少有人知道之前赌斗的内幕。

    但整个道上都知道的是，赌斗之后，十一区从名义上来说就已经是龙兴会的地盘了。那是龙兴会的陈三爷请来的神秘拳手，在斗笼里杀了黑魔，公开赢下来的。

    陈三爷不让龙兴会的人进驻十一区，把这个街区依旧留给龙虎风驰，那是他和龙虎风驰之间的事情。是陈三爷仗义。可龙兴会的印记，终究是打在了十一区的身上。

    如今就连四海会都退避三舍了，谁还敢越雷池一步，来十一区惹是生非？

    那么做的话，不光是和龙兴会为敌，和整个五联帮为敌，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打了四海会的脸。

    因此……夏北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些黑帮流氓，心想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帮家伙来头很大，是连龙兴会和四海会都不放在眼里在的厉害人物，要么就是一帮傻逼倒霉蛋了。

    “昨天那个面团不是说大王公会的人认识这里的地头蛇么，”胭脂回想着之前面团说的话，眉毛微微挑起，“会不会，说的是这一帮人？”

    夏北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胭脂哼哼道：“他们是地头蛇，那我们是什么？”

    夏北一本正经地道：“我们是正经人！”

    “哦。”胭脂笑了起来，刚刚杀气凛凛竖起来的眼睛，没半点坚持就弯了下来。点头，一脸乖巧。

    夏北继续打量着金罡等人，她就挽着夏北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卷了一缕头发数分叉。对于这种事情，她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兴趣。反正什么事情都自然有身边这个男人拿主意。

    便在这时，两人耳朵一动，扭头向旁边看去。

    围观的人群规模已经越来越大，几乎把从会馆到停车场的空地全都挤满了。一些玩家甚至已经站到了街沿边，爬上了路灯和行道树。正一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金罡带的这帮人是哪儿来的？”

    “一看就是黑帮……魔焰这回惨了。”

    左侧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的微胖青年骂道：“操他妈的。咱们十一区这么多年没一家会馆，好容易才开了这么一家，什么都还没开始，就他妈被这帮王八蛋糟蹋!”

    “可不是？”旁边一个女孩情绪低落地道，“大王公会连黑帮都叫来了，以后谁还敢来会馆？反正我是不敢了。”

    女孩旁边的同伴点头道：“被黑帮盯上可就惨了。这帮人干的就是敲骨吸髓的事情，成天骚扰你，敲诈勒索，没完没了。”

    “这些人究竟是哪儿来的？”那微胖青年一脸铁青，“以前在咱们十一区可没见过！”

    他环顾四周，众人都纷纷摇头。

    这时，一个带着戏谑讥讽的声音响起：“咦，鲁小莽你不是号称十一区的扛把子么？怎么，连你都不认识？”

    说话的是一个左耳带着耳环的青年。

    「十一区扛把子？」夏北和胭脂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金罡那边宣称认识的是这里街面上的地头蛇。这边又冒一个扛把子出来。这御剑会馆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只见那微胖青年鲁小莽脸色涨红，怒道：“白俊，你少说风凉话。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十一区扛把子……我们本来就住在十一区，不行啊？倒是你，十三区的人跑来凑什么热闹，还给周琳捧臭脚！”

    “就是！”鲁小莽身边的玩家也都集体向白俊发起攻击。

    “十三区的跑来十一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那点心思，不就是怕我们御剑以后压你们那的雪峰会馆一头么？”

    “那用的着我们压？天安市这么多街区，这么多会馆，雪峰排名都是倒数的。这么多年白混了！”

    “照我看，雪峰就是被这帮人搞成这样的。现在又想来咱们十一区祸害御剑会馆！”

    被鲁小莽等人一骂，白俊和他身边的十几个玩家也是反唇相讥。

    “十三区怎么了？你们十一区的人难道没来过咱们十三区？”

    “现在有了个会馆了不起了么？看看来争首席的都是些什么公会。嘿，说不定还真不如雪峰呢！”

    “呸。说实话，我就是看雪峰那帮人整天内讧不求上进才来这里的。没想到这么一个新会馆，倒成了比雪峰那还烂的烂泥塘。现在连黑帮都出来了……不用你们赶，以后请我来我还不来呢！”

    “可不是！当谁多稀罕似的！”

    两帮人七嘴八舌，吵作一团。

    夏北和胭脂在一旁听得头晕。眼见两拨人竟然是越吵越热闹，动静甚至连场中的金罡，罗少飞那边都盖过了，引得不少人把目光投向这里。

    “嘿，这两帮家伙又吵起来了。我还说今天他们都没吵过呢，没想到在这儿等着……”旁边，一个白领打扮的中年玩家跟身旁的朋友说道。

    “他们这是？”夏北好奇地问道。

    “你是刚来的吧？”那中年玩家一笑，见夏北点头，说道，“我说呢，会馆里不认识这两位的可没几个……”

    随着中年玩家的讲述，结合那两拨人的争吵，夏北和胭脂渐渐了解了一些情况。

    原来，鲁小莽这边是大多都是十一区的本地玩家。不服红狐来做会馆的首席。

    一来红狐是妖行的分会。而妖行又是澜石会馆的驻馆公会。

    这么一算下来，代表十一街区的御剑会馆莫名其妙就比代表其他街区的澜石会馆矮了一截，本地玩家自然难以接受。

    二来，红狐的会长周琳傲慢而虚荣，为人处世让很多玩家都看不惯。这样的人来领导会馆，大家都不服气。

    因此，鲁小莽等人一直都在和红狐唱反调。

    而至于白俊等人，则来自于紧邻十一区的附近几个街区。尤以十三区的人为多。

    十三区虽然早就有一家雪峰天行会馆，但会馆内部管理混乱，经营不善。尤其是驻馆公会内讧严重，三年来，单是首席就走马灯一般换了七家，情况可想而知。

    这两个月，眼见只隔着一条街的十一区出现一家新会馆，白俊等人就都跑了过来并选择了投靠红狐。

    有雪峰的前车之鉴，因此在白俊等人看来，既然没有人能挑战红狐，那一昧反对，只会让会馆从一开始就陷入分裂。倒不如先好歹团结在一起，把会馆搞起来再说。

    观念的不同，让鲁小莽和白俊两拨人直接站到了对立面上。双方谁也说不服对方，时间一长自然就互相看不顺眼。平日里几乎每天都会吵一架。已经成了御剑会馆的固定节目了。

    听中年玩家说完，夏北若有所思地往红狐公会那边看了一眼。

    他问道：“会馆应该有不少公会投靠红狐吧？”

    中年玩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是有不少。不过，跟其他会馆的最强竞争者比起来，可就差远了。到现在才只有30%。”

    “哦？”夏北有些意外。

    通常来说，驻馆公会的争夺并不仅仅只是看谁赢了争霸赛。

    争霸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一个真正的首席，必然是能赢得会馆方的认可以及其他公会和玩家的信任和支持的。

    就跟草原上的狮王一样。一只空有头衔，却没有狮群支持的狮王，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因此，在争霸赛开始之前，会馆里有实力参与首席争夺的公会，就会从各个方面展开博弈——列如招募更多的新人玩家，例如网罗更多的追随者，组建阵营势力等等。

    这个阶段被称为赛前博弈，其重要性不亚于争霸赛。

    争霸赛的结果，从某种角度来说是规则和名义上的胜利。代表着会馆的正式承认。也即所谓名正言顺。

    但名正言顺并不代表名副其实。

    而赛前博弈就是一种实质性的较量。谁能拿下赛前博弈，赢得更多公会和玩家的拥护支持，谁就能站在更高的位置，抢夺更大的话语权，扎下更深的根基。

    在很多会馆的首席争夺中，有不少赢得了争霸赛的公会，最终却并没有坐稳首席。反倒是一些赢得了赛前博弈却输掉了争霸赛的公会在日后的较量中成功翻盘。

    而据夏北所知，大部分赢得赛前博弈的公会，都能在这一段时间的较量中，网罗到会馆50%以上的注册公会。最高的，甚至能达到90%。高低差距，在于公会的实力和名气。

    也在于公会实际的领导力和吸引力。

    而红狐能有30%的追随者，虽然已经不少，足以让他们成为御剑会馆最强大的阵营了。可是在夏北看来这个比例却有些偏低了。

    这么看来……

    夏北心下觉得，问题应该是多方面的。例如红狐会长周琳的性格傲慢虚荣，小气自私。例如臭名昭著的大王公会也在红狐阵营，再例妖行的背景并不受玩家们的喜欢。

    考虑这些因素，很多公会和玩家都愿意选择观望。如今距离争霸赛还有几天，红狐本身实力并不算太强，说不定还有其他公会介入……

    但更重要的一个因素，应该就是鲁小莽这些本地玩家的态度了。别看这些本地公会都是些小公会。但夏北很清楚，本地人的身份会带给这些玩家多大的影响力。

    天行会馆本身就有着极强的地域属性。如果本地玩家都排斥红狐，那其他公会就算不跟本地玩家站在一起，也要多看看再说。

    “十三区来的公会有几家？”夏北看着白俊，好奇地问道，“这个白俊是他们的头儿？”

    中年玩家点了点头道：“一共有四家。都听白俊的。”

    哦。夏北道了谢，若有所思：「追随红狐的公会总共也就十家，白俊这伙人就占了四家。这就有意思了……」

    便在这时，只听白俊对鲁小莽道：“鲁小莽，你说我捧红狐的臭脚。可你们这帮人又做了什么好事？你们看不惯红狐，问题是你们也没本事找个比红狐厉害的来啊？”

    他说着，冷笑道：“没本事掀翻人家，就得捏着鼻子合作！成天像你们这样闹来闹去。得，现在闹成这个德行，舒服了？”

    白俊说完，扭头冲另一个方向扫了一眼，说道：“另外，真正看笑话的不是我白俊，是那边！”

    不知道为什么，看这家伙说话，夏北总觉得他有一种直头愣脑的气质。

    夏北和胭脂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围观人群的另一端，十几个单独聚在一起的玩家正幸灾乐祸地谈笑着，冲场中的罗少飞，金罡和周琳等人指指点点。

    和其他玩家比起来，他们的衣着看起来更精致昂贵。其中好几个人身上穿的都是价格不菲，运用了生物灵能技术的衣服和鞋子，耳朵上都戴着最新款的耳机型光脑。

    夏北和胭脂发现，当看到这一帮人时，无论是鲁小莽一边的人还是白俊一边的人，甚至包括自己身边的白领中年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他们是？”夏北问道。

    白领中年玩家冷哼一声道：“其他会馆来打探消息的。”

    哦，夏北明白了过来。

    会馆和会馆之间更多的是竞争关系。一家新会馆的出现，就意味着对原本格局的冲击。

    因此，一家新会馆开业的那天起，天安市各大街区各大会馆的人，就会轮着来打探。一方面是打探新会馆的后台背景，另一方面则是观察竞争驻馆公会的这些公会的成色。

    而显然，现在人家的心显然都落回了肚子里。看他们那幸灾乐祸指指点点的模样就知道，没人认为御剑会馆会成为一个威胁。又是内讧，又是黑帮介入……这样的会馆有前途才怪呢！

    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压抑。

    便在这时，场中局面已经开始出现了变化。随着周琳等红狐玩家彻底退到一遍，十几个手持刀棍的黑帮流氓目光阴冷，面色狰狞地着向罗少飞等人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