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人心猛于虎
猛虎还是被武松赤手空拳生生打死了。 虎爪扒的坑中，虎头微歪在里面，口鼻中流的血把坑都染红了，武松骑坐在虎背上好一会儿才感觉浑身有了些力气。他实现了自己对酒家说的话，也兑现了他自己心里说的女真人能徒手打死猛虎，他也能，满足了自己的英雄自信，但此时却并没有打死猛虎的兴奋，满心只感慨：原来猛虎是这么难对付，不愧是百兽之王啊！今日也就是我武松了，换个人遭遇了这孽畜，若是也来不及取武器对抗，怕是面对猛虎之威只吓也吓倒了，这会已经成了猛虎啃食的又一个人....... 中午已过了很久，三月底的日头就不那么温暖有劲了，天也阴了些，一阵山风吹过，吹得草木瑟嗦.......武松一惊，游目四顾，生怕这山头不止一头猛虎，若在这个时候又跳出一头来...... 尽管老虎是独来独往的兽王，不成群，一处山头一般不会有两头，但是，春天，万物复苏，此际正是发情期，未必不可能有一公一母.......他赶紧跳下虎背，跑到夹墙那从包中取出了宝刀背在了身上。宝刀一随身，他顿时浑身一松，这下心终于彻底放下了，尽管浑身疲乏，但再来三两头饿虎也没什么可怕的...... 惊悸一去，浑身的力气似乎也潮水般涌上了身躯，武松再看那头雄壮的猛虎，这时才有了那种兴奋或者说是欣慰，再瞅瞅那匹没能挣断结实的缰绳第一时间逃走的战马，猛虎已经死了，这马却还趴在那浑身发抖起不得身，他哈哈大笑了几声，笑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但心里则并不真看不起这匹马。 猛虎之威确实可怕，百兽之王确实不是马能抗得住的。何况这马只是最普通的军马...... 凶险过去了，武松的心思又回来了......得把自己的战利品带下山去啊。想必兄长那店里也没什么肉食可吃。饭馆的人照顾兄长，尽管是奉命行事，可怎么也有份情谊在里面，应该感谢.......能得赵岳信任安排在那的肯定都是梁山人中的好汉子，自己空手而来，没任何礼物，若就这么上门........看望过兄长还要带兄长去梁山安居，对赵岳也要有所表示...... 想了不少，倒是没想起带虎下山会引发的空手打死这样一头大老虎会有英雄美名，武二郎还很朴实........ 可是想把这么沉重的猛虎弄下山......自己背？ 武松下意识握了握拳头，感觉浑身还有很明显的酸痛无力感，怕是没足够的力气能抗着猛虎走下这么远的山路.....也在这时，他才惊觉那条胳膊疼痛不已，急忙一瞅，那处的衣服都叫血染红了一片，赶紧查看...... 呼—— 还好，只是被虎爪挠破了些皮肉，万幸里面是穿了皮甲一样坚韧的皮衣，这还是从辽东提前回了沧北和赵公廉汇报了首山之战的具体情况，然后奉命南下看望兄长，最后从梁山转去海外训练，临走前赵公廉特意提醒自己穿了这皮衣的，既为三月犹寒的保暖又利落便于打斗，还有就是顶暗藏的皮甲贴身保护以防漫长路途上的凶险，想不到还真起作用了....... 心中感慨沧赵家这对兄弟的种种优点，这样的人家不做天下，那才叫没了天理...... 感慨中拿出个小药包，这种药包是军中专配的，上战场时几乎每个人随身都有.......从药包中取了海盗帝国特有的伤药和纱布仔细处理好了伤口，又服了口服消炎的，伤口疼痛很快减弱，果然好使，武松的精神也格外好起来，这就是有个先进强大的靠山组织的好处.......哈哈..... 想把猛虎弄下山还得靠这马，可这畜牲.......武松皱眉，突然眼睛一亮不禁露出笑容。 他取出白毛巾，把青草在毛巾中使劲揉搓让毛巾充满青草味，也是把毛巾组织弄松散些，然后给马的鼻子当口罩戴了上去，两边捌在马脸处的缰绳上，转眼弄好了。他再安抚着战马.......也不知这招到底好不好使。 这匹马很给面子，在安抚下很快恢复了镇静，又有力气了，站了起来。 武松笑了，毛巾这招起作用了，猛虎死了，马还这么惊恐，果然是百兽之王散发的那种腥臭气味造成的，只要这股气味在，马就无法抑制天性上的恐惧，可一堵上鼻子，满鼻腔的马喜欢的青草味，闻不到虎味了，马的恐惧也就没有了...... 武松心情大好，收起了皮毛睡袋放到马上，感觉浑身的力气恢复了不少，转身想去把老虎搬上马背好下山时，两只眼睛却猛然瞪大了......虎，果然这个山头还有虎在，只是却是.......两头小虎，比成年土狗还稍小点，看着象两只大猫....... 两只小虎在草丛中歪头看了看武松，又看了看高大的马，眼神有警惕但并不知害怕，看到那头虎后立即从草丛中钻了出来，跑向了死掉的这头猛虎，跑过去后就用头顶老虎的腹部，还哼哼唧唧的，见猛虎丝毫不动不象往日那样......两只小虎有点着急，哼唧着叫得更欢了，小脑袋顶虎腹也更用力了，可是仍没有。它们不知猛虎已经死了，奇怪了一下，就转到虎头那边，闻到了看到了坑中的血腥，似乎很享受这种味道，此前应该舔吃过猎物的血，甚至已经能多少吃点肉食了，也显然不知道血是猛虎流的，只知嗅了嗅，跟着用小鼻子嗅着熟悉的味道，脑袋顶猛虎的脑袋，还用小爪子挠虎头皮.......... 武松呆了一下，看着这两只不但不可怕反而萌头萌脑的象猫一样可爱的雏虎，心中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居然把这两小家伙依赖生存的虎妈给打死了。怪不得这猛虎反复吃亏也不退呢，原本是以为它吃过人把人当好收拾的猎物才坚持，现在才知道一是它饿了，二是它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养崽的虎妈比平常更凶恶......当时躲猛虎扑击和踢虎腹时也看到了虎乳有异，只是那时候根本视而不见，哪会注意到这个，只顾着怎么虎口夺命了......... 武松的成长经历变了，素质和对世界的认识也变了，并不认为老虎就是对人有威胁的不管大小都是该杀死的祸害，在辽东没事时闲扯，赵岳也曾经说过老虎全身都是宝........世界是人和万物共存的世界，循环生态圈......万物生存是世界保持正常的需要........打破了甚至毁灭了包括猛兽在内的自然环境，遭到报应的也是万物之灵的人，甚至会导致人类随之灭亡....... 有了这观念认识，武松再看这两头雏虎就不禁有了恻隐之心。 很显然，这两只小家伙还没能力独自打猎生存，虎妈死了，没了这头猛虎的照顾和庇护，就必然得饿死在这景阳岗上，甚至没等饿死就得被又窜回来占地盘的野狼给咬死吃了........ 他踌蹰了一下，看着两只明显饿了的小虎，想了想，又从包中取出了前路上打的猎物所做的以备不时之需的烤肉，有狼肉，也有只兔子的，然后慢慢走过去，在两头小虎警惕后退和招唤母虎的吼叫声中慢慢伸手把肉递到它们面前........ 小虎太小了，畏惧地连连叫着后退，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还躺那不动不起来保护照顾它们，警惕、害怕眼前的高大两脚兽，可又舍不得或是害怕离开母亲太远会危险，又闻到了肉香，禁不住盯着武松手上的肉，粉红的小舌头舔着嘴巴，一副很想吃又不敢靠近的样子........很萌，好可爱........武松不禁一笑，想了想，又看了看小虎露出的稚嫩虎牙，估计未必能咬得动很坚韧的狼肉，就把肥嫩的兔肉轻轻放在地上，后腿开。 果然，两小家伙立即就扑了上去摇头晃脑，挥着小爪子猛烈撕咬起来，可惜它们太小了，有成年大猫大却没成年猫的能力，面对整块的兔子肉对付不了，撕不下香香的肉，吃不到嘴里，急的使劲舔着兔子油直哼哼....... 武松一叹，还得给小家伙撕成能吃的小肉丝啊......这时才猛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恩师周倜当初送他和兄长返乡用于护身的那把尖刀......之前打虎时，哨棒断了，没了武器，自己居然没想起这怀中尖刀.....看来自己仍不够英雄无畏，当时也吓蒙了...... 用刀把兔子肉切了点，做成细细丝条再放下。 他一退开。两小虎又窜了上来，这回能吃了，当真是狼吞虎咽，可惜转眼就吃光了，两小虎勾起了食欲，更饿了，馋得两小家伙瞪着武松......武松笑着又稍切了些......小虎警惕地退开，武松一退开，它们迫不及待又上来吃...... 如此反复多次，终于武松能手拿着长长的肉丝喂小虎了。 小虎仍然对他很警惕，但也不那么害怕，不躲了.......虎，果然能吃，哪怕只是小虎，而且武松也有意用肉引诱着小家伙，并不给它们一气喂饱......喂到半截就停了，不管小虎，把虎妈抱到马背上。 本还担心这马会吓趴下，居然没有，没兽王的可怕气味刺激，对背上压上的沉重毛绒绒倒也没惊恐，武松一安抚就好了。 两只小虎跟着过来了，闻着气味冲马背上的母虎焦急地叫唤。 武松一笑，把它们抓住放到马背虎后的包里，露出它们的头，让它们的头能依偎着母虎的身体，小虎惊恐靠着母亲温暖的毛皮安稳了些，又能吃到美味肉丝，注意力转了，总算老实了些....... 费了好大劲一边控制马一边照顾安抚小虎下了山，下山途中没遇到半个人影，根本没有猎户团伙潜伏着猎虎。 行走在下山后数里外才遇到第一个村镇，武松一行顿时引起注意。 猎到了老虎啊，这可是好大一笔钱.....耶？这，这还有两只小虎，头依着大虎睡着了？ 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紧盯了过来，可惜，武松明显属于不好欺负的，还背着双刀，还有马，可能是官家人...... 但总有两眼只见好处而且横惯了的家伙想试试....... 一伙汉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在乎地拽着王八步上来了，为首那汉子贪婪扫了一眼马......歪脑袋撇着大嘴招呼道：“唔，那过路汉子，你这是去哪啊？这虎哪来的？” 武松在东京生活多年，对这些地痞无赖汉的臭德性太熟悉了。 他轻蔑一笑，“虎是俺在景阳岗赤手空拳硬打死的，就为弄张完整的好皮。” 那伙汉子却哧都哄笑起来。 “吹什么大气呐？还赤手空拳？” ........... 一阵七嘴八舌的嘲讽。 为首汉子哼哼笑了几声，猛然一收笑容，指着猛虎恶声道：“这吃人的虎是俺们精心在景阳岗上下了陷阱要除掉的祸害。你这汉子定是刚巧翻了山岗捡到了。它是俺们爷们的功劳。你赶紧交给爷们，不然，哼哼，先打你个半死再送官下大狱。” 他身后的汉子跟着叫嚣：“过路客，你小心着点。这阳谷县是俺们的地盘。悬衙都是俺们的弟兄。” 武松不怒反笑了，没再说什么，但突然一晃身就到了那伙汉子跟前。 呯，一声，为首的汉子就飞了，飞出十几米外砸在地上起不来，只剩下哎哟哎哟声，这仅仅是武松随手一拳。若是用腿踢，那家伙就能飞得更高更远了，但估计就此也就演完了这一世的人生........ 武松的威势把这帮子家伙吓了一大跳，哗啦一下子退出老远去。 都是些最不成气的地痞人渣，真有能耐的如今都在城里混好日子，不是在军中就是混起了衙役体面，在城里横行享乐。 没一个能打的....... 武松不屑地扫了这伙人一眼，也懒得多搭理，牵马继续走，并笑呵呵说了：“若是再敢造次惊着了俺的小虎宝贝，你二爷我就杀光了你们喂虎。” 这处村镇的几百住户极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如此巨大的过路好处，可是还是干瞪眼看着武松大摇大摆走了。 他们发现了马背上的猛虎真就是只口鼻处有血和伤痕，别处都完好无损的，也就是说，这猛虎真是这大汉空手活活打死的。如此猛士岂是好欺负的？何况还背着家伙，双刀一亮出来，哪还不得杀人如斩瓜切菜般容易。人多有什么用.......关键是谁也不想自己成了死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