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明与暗的交织(三)
耀眼的光幕于空中展开，无数星坠般的光弹随着信号照明弹的炸裂而向周围迸溅开。 原本漆黑的天空瞬时陷入无尽的光明之中，没有日升的过程，一颗耀眼的白色的“太阳”在天空中显现，华怜所驾驶的莹红色机甲以及破败的小楼全部被笼罩于其中。 “啊！” 驾驶舱室内的华怜痛苦地闷哼一声，紧紧地闭上眼睛。 信号照明弹所释放的光芒对于华怜来说过于猝不及防，其所开启的机甲夜视功能将“视觉”提升至了一种极高的程度，夜间的一切景物都时时可见，但是信号照明灯乍起的光亮让一切景物都浸入极光之中，而机甲在瞬间的高亮环境下便如以目直视强烈的日光。机甲由明察秋毫变成了一个瞎子。 虽然机甲自身已经开始了保护驾驶者的防护措施，但华怜也被这骤然将其包围的白光刺激得暂失感官，脑海内也翻来覆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强烈的眩晕感让华怜差点在驾驶舱室中呕吐出来，若非双手还死死地抓着机甲操控手柄，其恐怕都要瘫倒在舱室内。 华怜自幼便熟悉学习机甲驾驶，可以说深谙机甲作战，各种突发复杂局势都能应对自如，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地便进入圣堂之中。 但正所谓打了一辈子的鹰，也容易被鹰给啄了眼。华怜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死城东岛之中竟然会有一名主动向其发生攻击的死士，而这位死士的手段却并不专业，所施展出的都是如蛮力较劲的手段。但这些手段却也把华怜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被一枚小小的信号照明弹伤的差点瞎了眼。 催泪瓦斯与信号说明单都不是具有杀伤性的武器，但却是让雨果和华怜这两个身经百战的人双双陷入困局之中，一时之间，双方谁也不能取得优势，进而进入短暂的僵持局面之中。 不过相比之下，雨果手中的时间并不多。无论是水塔内还是水塔外都是其无法长时间隐蔽久留之地，短时间内其必然要破局出来。 水塔内壁湿滑无比，想要徒手攀出无比吃力。 雨果操起狙击枪向着水塔内壁连连射击，强力的子弹瞬间将水塔内壁贯透，水塔内的污水透过弹孔喷射而出。雨果强忍胸肺内的疼痛深吸一口气，随后潜入水中。 污水中同样无法视物，但冰凉的液体倒让雨果身上的疼痛暂时缓解了不少。按照先前记忆的射击所在位置，雨果双腿于水中赫然发力。 “咚！咚！咚！” 一连串沉闷的声响已内壁上传来，回震着整个水塔。 凭着肺中的一口气，雨果咬牙猛蹬着，即便脑部因窒息而意识淡薄，其也在不断努力发力，因为这已是其最后的生机。 忽然轰然一记破裂声在雨果的脚下响起，破败的水塔终于被雨果踹出了缺口。 疾泄的雨水涌着雨果冲出了水塔，雨果身体短暂停留空中的瞬间只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同时一股空气也充入了雨果那已有所痉挛的肺部。 但随即灼烧的炙热再度刺痛着雨果的心肺，水塔外的催泪瓦斯还未散去，浓郁的瓦斯气体给雨果带来第二波攻击。 对比雨果也早走心里准备，其紧闭双目，用手奋力撕下一块潮湿的衣襟，也不理会其是否满是污臭，直接将其捂在口鼻上。 此时的雨果慌乱程度不逊于一条丧家之犬，先前的狙击枪也随手丢弃。眼下耽误之急是要从这片雾气中逃离出去。 雨果强忍身体各处的疼痛奋力疾奔，自先前华怜所破坏的天台漏洞处一跃而下，已不管下方是否存有危险隐患，第一时间逃离这里才是首要完成的。 雨果这一直直跃下近四米左右，巨大的冲击力反入脚踝上差点将其脚踝给震断。雨果再度顺势一滚，将身上的坠落力量倾泄而去。随后雨果来不及从地上爬起，身体便宛如野兽般凭借四足向前继续疾奔而去。 一口气冲出十余秒钟的时间，雨果终于无法再抑制肺部的痉挛沉闷，再度用力地吸了一口空气。 这一次虽然呼吸道中还残留着阵阵辛辣的气息，不过雨果还是感觉到那种强力的刺激感已经大大减轻，不过双眼周围的疼痛还是持续着，眼球上火辣辣的疼痛便宛如将其丢入沸水中一般，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雨果心中疯狂咒骂着，诅咒敌方被自己的照明信号弹闪瞎双眼，但即便是盛怒之下的雨果还是明白仅凭自己的手段只能暂时拖住敌人的步伐，想要完全获得胜利实在难于登天。再度冲下两层楼后，雨果已大约算出了自己于小楼中的大体位置，随后身子宛如猎豹般冲向一扇窗口，随着玻璃破碎的爆裂声响起，雨果已从小楼二层处破窗而出。 雨果的身体于半空中翻滚了大半周，随后砰然落地，这次撞击更是让雨果感到头昏脑涨，几乎就此便要晕厥过去。雨果死提着一口气向催泪瓦斯毒气包围区外冲去。 一口气奔出七十米左右的距离，强烈的眩晕感向其袭来，这一次雨果没有承受过来，身子倏然一晃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倒地后的雨果挣扎了数次，却始终没有爬起来，身体便如被铁丝完全贯穿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雨果如能做到的唯有躺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都似如密集的钢针不断地蹂躏着其肺部与口鼻腔黏膜。 就这样伴随着过急促或缓慢的呼吸，雨果不断地调复着身体，同时凭借眼下只能有所依靠的听觉来判断周围局势。 然而幸运女神并没有站在雨果这一方，躺在地上的雨果耳中清晰地听见机甲降落在其身旁的声音，空气中的气流也骤然疾转，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其身上。 就在雨果死力地破局挣扎之时，机甲内的华怜已经从强光的晕眩中缓解过来。 虹膜上依旧飘散着点点眩光白斑的华怜第一时间重新开始对雨果进行追踪。这一次雨果已彻底没有了反抗逃跑的余地，其虽死力逃出了小楼，但最终没有逃离华怜的追踪。 莹红色机甲缓缓降落，凌空而下的气压掀起无数的尘土，死亡的压抑再度逼向雨果。 当华怜的莹红色机甲落定后，已机甲胸口位置再度绽放起一道刺眼的白光，直接投射在雨果的身上。 雨果被这几乎要传射透体的强光刺激得身体一阵扭动，下意识地双手环抱住头。 看着雨果痛苦扭动的身体，华怜的嘴角露出冷笑道：“怎么样？这种感觉不舒服吧。”说话间机甲的枪口抬起瞄准雨果的身体。 现在雨果的性命完全掌握在华怜的手中，只要其用手指滑动滚球下达射击命令，将这个让其感受到屈辱之人当场丧命，但华怜最终没有这样做，她的手指在轨迹滑球上最终停了下来。 在强光的照射下，华怜看见了那个让自己吃瘪之人的样子，虽然其身体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不过华怜还是看清那是孩子！ 无可言述的震惊感袭向华怜，一瞬间其毛孔上的汗毛甚至都立了起来。眼前的场景绝对是这么多年来让华怜最是难以相信的场景。 一个看上去身材如此弱小的孩童如何能够让自己陷于僵局之中，这件事情的不可思议程度甚至让华怜无法接受！ 沉默良久，华怜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向雨果痛下杀手，其挥拳捶打身下座椅扶手怒斥一声道：“该死！” … 华怜手握着升降绳缓缓地从机甲舱室中落下，其手中并无枪支之类的武器，而是持着一根拐棒。 照在雨果身上的射灯强度已经减弱了几分，雨果的那扭动的身体也有所舒缓开来。 华怜缓缓地走到雨果身前两米左右的距离位置，低头看向雨果冷冷地说道：“不要装死，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死。” 雨果的身体还是包成一团，便如受惊后将头埋入土中的鸵鸟，说什么也不面对眼前。 “哼哼，没想到你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和我对抗。没用的，我数三个数，若是不正面回答我，我就开枪了。” “一！” 华怜的话语刚刚出口，埋头躺在地上的雨果身体赫然凌空而起，速度之快便宛如被人用丝线操控的轻盈木偶一般。 而忽然跃至天空中的雨果双腿呈剪刀状般前后分开，随即瞬时相错发力，一条腿鞭向华怜的胸膛狠狠地踢了过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华怜只是冷冷一下，扬手拐棒弹出，直迎住雨果的腿鞭。伴随着骨骼与金属碰撞声响的同时，一阵噼啪噼啪的声响也随之响起，雨果同拐棒中迸发出一连串的蓝色电光。 雨果于半空中的身体猛地一阵痉挛，短瞬间其整个人都被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原来华怜所用的拐棒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其中另有玄机。 遭受电击后的雨果这一次算是彻底地倒地不起，手脚麻痹得动弹不得。 华怜缓缓地再度走到雨果身近前，依旧俯视着雨果道：“你果然不辜负我的期望，足够生龙活虎的啊。不过我希望你的心中也能存有几分感激之情，早知道刚刚我可有无数次杀掉你的机会，而现在我也有。”说罢手中拐棍轻甩了一下，拐棍的棍头出释放出几道幽蓝的电弧光线。 雨果死咬牙冠，力图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可不想当着眼前这个女人的面彻底失控，屎尿横流。 华怜看着雨果道：“适才的电击强度是多少我心中有数，现在你身体虽然有麻痹感，不过大脑和舌头还是应该可以正常运转，对吗？”说罢华怜的头向雨果探了探低声道：“否则我会让你对电荷强度有一个全新的了解。”说罢华怜微笑着对雨果道：“如果明白的话就请你点头答应一声吧。” 雨果勉强抬头望向华怜，虽然其心中充满不甘，不过面对如此平静其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嗯…”雨果声音沉闷且沙哑地应道。 “很好。”华怜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喜欢聪明能干的人，但我最喜欢的是听话的人。现在你我可在向着友好沟通的道路上迈出成功的一步呢。” 雨果冷冷地闷哼了一声，痛苦且悲愤。 华怜静静地看着雨果那毅然而又稚嫩的脸庞，眉宇间浮现出复杂诧异的深情。亲眼所见下，华怜更加确定对方就是一个孩子而已，虽然在这个孩子的身上有着太多成年人都不具备的气息。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这是华怜向雨果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对于华怜的这个问题雨果也先是一愣，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率先以这样一个问题为切入点发起提问，此时说是在审问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好奇的八卦问题。 就在雨果揣测着这其中含义的时候，华怜对雨果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雨果犹豫片刻后哑声说道：“十…三…岁…吧…” 华怜耸了耸肩道：“你是在向我询问吗？” 雨果痛苦地闭上眼睛的点了点头。 华怜笑道：“这个世界上果然真是卧虎藏龙，我本以为这里早已是万劫不复的死城，却不想在这其中还有你这样的宝藏。” 说罢华怜思忖了一下笑道：“发生七年前的那场浩劫时你差不多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想不到在这里的几年时光中可以让一个孩子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对方提到七年前的浩劫雨果的眼睛不觉一亮。对于那个将整座城市毁于一旦的劫难来说雨果有些太多的未知与疑惑。虽然他并不记得浩劫来临时的疯狂与痛苦，但也正是因为此事才让雨果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但华怜并不在意雨果眼中有着怎样的目光，其所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拐棍直接挑起了雨果的下巴，随后华怜向着雨果倾了倾身体，语气中充满冰冷笑意地对雨果道：“现在请问答我，你的同伙都有多少人？而他们现在都藏身于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