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让世界变得更有趣
对于雨果的威胁李杜保持着平静淡然的神情，放在膝盖上手掌没有显露丝毫的僵持，其只是淡笑着对雨果轻声道：“你可以试试。” 短短的几个字朴实无华，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雨果凝神看向李杜，他不明白对方这份强大的自信究竟出自何处，也许是其算准自己绝对不会动手，也许在暗中有着他还未察觉的安排，即便自己悍然出手也并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 相对而言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李杜说过其已经抵挡下了四次渎者的暗杀。 然而无论是哪个理由对雨果来说都无关紧要，因为他没有任何出手的理由。 最终雨果淡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你赢了。” 李杜也笑了起来，好像对适才自己所获得的这份小小胜利感到很是心满意足。 随后李杜起身向旁边的一处壁式酒柜中走了过去。 “你喝酒吗？” 雨果挑了挑眉道：“我现在还未到法定的喝酒年纪。” 李杜笑道：“那么你一定是喝过了，不介意的话今晚也陪我喝上一杯吧。” 随后其拿着一个透明的长颈酒瓶以及两个小酒杯走了回来，将一只杯子放在雨果身前随后为其斟了大半杯。 只见那酒水沉陷一种近于冰水的透明色，缕缕酒香淡淡地飘荡过来，雨果端起杯子观赏片刻随后轻轻地啜饮了一口，瞬时间口齿留香，一股温热柔和的线条贯穿了雨果的身体。 “好酒。”雨果有种地赞叹了一声。 李杜颇为得意地喝了一口随后道：“这种酒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在我这里能喝到，它并非是什么现有的种类酒水，而是我自己研发酿制的，和你说在圣堂中有我一个小型的酿酒研制中心。” 雨果闻言不觉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感觉很荒唐吗？”李杜问道。 雨果想了想道：“荒唐倒谈不上，只是觉得...无法想象。” 李杜笑道：“的确，世人总认为圣堂的骑士长每日所做的事情便是操练军队、研究战术、建塑防御体系，每时每刻都在为这个国家奉献燃烧着，但实际上我还是有不少空闲时间的。” 雨果耸了耸肩道：“这么说来我现在可掌握了一个重磅的独家新闻。” 李杜意味深长地说道：“只可惜你的独家爆料虽然准确，但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 雨果自然听懂了李杜的话中含义，其摇了摇头道：“相信从来都是一个选择性的问题。真相这个东西很多时候比虚假更要飘忽不定。”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然而他所映射出的残像却非常多，而面对这些残像人们往往并不是选择自己探寻，而是要从别人的口中去获得。而在不同人给出的不同残像中人们又会进行进一步地筛选，他们会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信息，并为之坚持，而这份坚持往往在真相彻底浮出水面的时候还在继续着。” 李杜点了点头，随后将口中的残酒吞下。 “凭你这番言论也有了了喝酒的资格。” 雨果并没有被李杜的这句话而转移了话题方向，其认真地看向李杜道：“你对于真相如何看待呢？” 李杜道：“我对真相保持着好奇与怀疑，同时我并不在乎真相。” 李杜的话当雨果为之一愣，而李杜却保持着淡然道：“诚然你的心理年龄超出同龄人，但在一些处事态度上还是太过固执偏执。” “你向整个世界所讲出的真相只是你的真相而已，你认为世界上只有一个真相的存在，其余的都是残像，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人选择那些残像？因为那会对自己有利。” “东岛事件发生时，包括在咖啡厅内的服务生在内都知道事情的起因绝对不简单，但最终这场惊天动地的人类灾难还是被压制了下来，十年的时间甚至让许多人有所遗忘，那么为什么？” “人类是一种生活在当下的生物，无论在过去其拥有着什么，是骄傲是屈辱，在没有得到一定保障的情况下其都会将其抛弃。所谓的荣誉很多时候在生物求生欲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东岛事件固然惨痛，但活着的人依旧还活着，而死去的人无法复生，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作为局外人的你会选择怎样？哈哈，无论你选择怎样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现在要活着。” 雨果闻言脸色有所变化，但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所以你们选择了一份残像。” 李杜道：“不得不说对于这次事件的处理是月岛各方多年来最有默契的一次，没有站队、没有争执，甚至没有一个多余出来的剧本，大家都选择了一个‘真相’。也许它显得有些蹩脚，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它所带来的后果是对整个月岛有益的。” 雨果皱了皱眉，正当其准备反驳的时候李杜摆了摆手打断雨果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说过那是你的真相，我从来没有指责过你的复仇行为，甚至没有阻拦过你复仇的脚步。所以我也懒得听你对于真相的理解与选择。” 对此雨果不得不深吸一口气，随后将嘴边的话压抑了下去。 李杜道：“当初得知你的身份后我便能猜到你所想做的行径，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成为渎者，并且将已经平静的水面吹得一团糟。” 雨果挑了挑眉道：“这么说来你还是后悔没有杀我喽？” 李杜摇头道：“这可就是你有被害妄想症了，我说过即便一切让我重新来过的话我依旧不会杀你，即便我会预先知道现在所要发生的一切。” 说话间李杜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随后将目光投向了燃烧着的壁炉之中。 良久李杜忽然幽幽地开口道：“呐，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这个世界其实...很无聊。” 雨果道：“你是想和我探讨无聊的话题吗？那可实在抱歉了，自我出生时起每天所经历的都是阴谋与迫害，我需要在那样的环境中存活下来，所以我每时每刻都要为生存而抗争，所以我...从来没有时间来想这个无聊的问题。” 李杜闻言不觉哈哈大笑起来，随后道：“听你这么说，我忽然间有些...羡慕你。” “羡慕我？”雨果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脸上露出不知该如何表现的神情。 “你的人生虽然充满了坎坷与不顺，但不得不承认一切都很充实、精彩。” 雨果冷声道：“我可不这么认为。” 李杜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冒犯的意思，也许我的想法太过戏剧化，不过就我个人而言反而有些羡慕你的生活。” 雨果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这一次简直要比知道李杜酿酒还要感到不可思议。 李杜慷慨道：“也许这就是围城吧，城外的人想进去，城内的人想出来。”随后李杜对雨果道：“你可知我的身世？” 雨果道：“我只看过有关你在网络上的信息。” 李杜一笑，他自然明白雨果的意思是华怜并没有向其讲过有关自己的事情。 “那也足够了。”李杜点头道，随后他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份沉思，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自幼时起便发现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人很是无聊，每天早上我总是被母亲安排着吃同样的早餐，穿着为数不多的衣物，乘坐着父亲的车子前往同一所学校，每天面对着同样的同学，进行着循规蹈矩的学习。” “那个时候唯一能让我感到欣慰的便是阅读不同的书籍，知识的魅力就在于他的多样性，可以说其永远都充满了新奇，让人感到沉醉。” “但除此之外我依旧感到生活的无趣，不断重复的一日三餐，不断重复的排泄睡眠，人类永远都被这些基础的生理欲望所指使着，但其却能满足于现状并沉醉其中。”说到这里李杜微微皱了皱眉对雨果道：“你可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雨果想了想道：“我确实感觉过进食与睡眠有所无趣，而现在我拥有了渎者能力，这方面的需求一定程度上有所避免。” “你可真是一个幸运的人。”李杜由衷地感慨道，其好似为忽然结识了一个与自己有所相同感悟的人而感到兴奋，语气也变得有所激烈起来。 “就这样我开始越发厌恶生活，不过我并非厌世，更没有产生过任何轻生的念头。毕竟我很清楚，人类死亡的时间要远远超过活着的时间，而永恒的死亡则在我眼中是最为无聊的。那么在有限的生命中我自然要活的快乐一些。” 雨果道：“真是一个混乱的矛盾体。” 李杜道：“也许吧，人可要比宇宙更加混乱无序。” 之后其继续道：“随着年纪的日渐增长我开始对现有生活感到不满，即便知识的获取的无穷无尽的，但学习的固定过程让我开始感到无趣。我决定离开书桌走到外面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于是我选择了从军。” “很快军队的模式也让我感到了无趣，固定的训练、固定的生活，那个时候我感到自己并非是什么具有个性的生命，而只是某个机器上的齿轮而已。” “为了摆脱这种齿轮式的生活，我开始更加积极刻苦地训练自己，并且不断申请执行各种任务。在他人的眼中我要么是一个疯子，要么是一个不择手段向上攀爬的人。但实际上我只是向打发一下无聊的生活而已。” “最终我如愿以偿，而在各种任务中的优异表现也让我开始晋升，并且那时我接触到了战斗机甲，呵呵，不得不承认那时的生活对我来说还是挺有意思的。” “之后的历程相比你也知道了，我的经历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对此我真的要感谢一下上天对我的眷顾。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回想着这一路的历程，也许真正驱动我的只是对无聊的厌恶而已，而坐到这个位置上也许则是出于一种随波逐流的被动。” 雨果凝望着李杜，对于眼前这个于世界中翻云覆雨的大人物的人生感慨其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李杜的这番感悟让世人所知，那么世人又会呈现出一种怎样表情呢？ 李杜道：“这一路上走过来可以说我一直在埋头走路，只想着驱赶心中的无聊之情，但实际上我也着实忽略了一些东西。” “我进入圣堂后对军方有所疏远，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而在我成为圣堂骑士长后又因为我并非出身天英而遭到了仇剑林的忌惮。很多人不喜欢我，而我也并不喜欢他们。圣堂在我的无意控制下逐渐走上了一条孤臣的道路，不过我并不抵触讨厌，现在的圣堂可以说是我非常满意的状态。” 雨果闻言后不由得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其展颜笑道：“你的经历如果写成书的话一定同样精彩，如果要我来来给这本书起名字的话那一定叫做...《无聊所创造的奇迹》。” 李杜闻言笑道：“好雷人的名字，不过也许还算准确吧。” 雨果看着李杜微微眯起了眼睛，在李杜回顾完这段往事后，雨果开始对眼前的这个中年人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雨果顿了顿随后道：“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又感觉到无聊了吧。” 李杜闻言随即笑了起来道：“你是这样看的吗？” 雨果点了点头道：“按照事情的正常发展逻辑应该是这样的。” “现在的你虽然达到了一切事业的顶峰，但正所谓物极必反。人在经历过最为快乐的一天后，其未来的生活必然是要走下坡路的，而你现在正处于这种状态之中，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对眼下的生活并不满足。” “哈哈哈哈...”李杜赫然发出一连串的笑声，随后其眼中带笑地看着雨果，示意着雨果继续说下去。 雨果沉吟片刻，随后面色开始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真可怕，原来你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