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遁逃
“放肆!”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将军府的大门霍然洞开。 一群精壮的江湖游侠涌了进来,皆是黑衣黑帽,神情彪悍,手上的武器却是长刀、利剑、软鞭、铁索不一而足。唯独中间一人,眉清目秀身形消瘦,一袭长袍文士打扮。 崔十娘等人或许不认识,但王黎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此人正是袁术的从弟袁胤。 袁胤分开众人,大摇大摆走到堂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眼神中充满极端的鄙夷:“我兄长乃前朝三公一门嫡子,虎贲中郎将,兼两州州牧,当朝的天子陛下。姑娘是何须人,也敢直呼我兄长名讳,诋毁我兄长清誉?” “诋毁?就你家那僭位的袁术也值得本座诋毁?”崔十娘嗤笑一声,双目如电直射雷薄,“雷将军,你如今身居高位手掌重兵,也可以说得上是这天下寥寥可数手眼通天的人物了。 若非其人对你有过救命之恩,或者其位非你可比拟,如何能够指使你,又如何能够使得动你?你刚才说本座聪慧机敏,本座虽然愧不敢当,却是亦有几分智慧。 以本座看来,这天下能够使得动你,而你却又心甘情愿,愿为之所驱使之人,除了你那位主公,寿春的那位伪帝袁术之外,怕是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果然不愧是主公让本将军留意的毗沙门天王,本将军只是说了一句受人指使就被你抓住了线索。可惜,如此的一个美人,今日就要凋零在雷某的将军府中了!” 雷薄踏上前一步,手按腰刀将袁胤护在身后,朝府中的江湖游侠接着一声怒喝:“还不动手,你等还要作甚?除了那个小姑娘必须活捉之外,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诺!” 众人齐齐一声呐喊,十八般兵器已向崔十娘四人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来势之快,恍如孤岛上四面涌起的洪流,雷霆阵阵,银光滔滔。崔十娘四人,哦不,崔十娘、唐周和至儿三人还来不及道上两句场面话,便纷纷祭起手中的武器拼命的抵挡前方来的刀光剑影。 “我佛门不但有菩萨慈悲,亦有金刚怒目。各位既然来了,就尝一尝本座的佛门狮子吼吧!吼!” 突然,人群中一声雷霆炸响,老态龙钟的那伽立时好像化身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般一个纵跃窜到至儿身前,一声怒啸,滔滔的吼声从丹田直贯唇中,铿锵激烈。 音波所过之处,仿佛一层层声浪卷带着一股浩然正气,那三二十名江湖游侠脑中如灌注了一道魔音一般,醍醐灌顶愣在当场。 手中压力一减,唐周的疯魔棍法顿时如潮生的碧海,一棍接着一棍连绵不绝的共向身前的黑衣人,霎时间便已有四名黑衣人头破血流倒在场中。 而至儿同样将手中的长剑舞得如同天女撒花一样,剑光掠过带起声声惨叫和朵朵血花,三名黑衣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飞起又落下,眼中满是惊疑。 同样的,崔十娘急忙一脚踢飞眼前的一名黑衣人,手中的 横笛亦横在嘴前,只等如滚滚长江的佛门狮子吼落地,一道缠绵悱恻的靡靡之音从横笛中飞扬出来,伴随笛声四处飞扬的还有数十枚绣花针。 那伽的一声怒吼,雷薄和袁胤二人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来以为大局在握,可以利用三二十名江湖游侠打崔十娘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结果自己二人不但泄了主公的底,还一瞬间便搭上了十二三名游侠的性命。 “既然攻其不备已然行不通,那就攻其必救吧!”袁胤向后退了两步,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至儿一丝冷厉的笑容挂在嘴边。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余下的二十余名游侠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兄弟袍泽,心中的热血早已沸腾,听闻袁胤一声令下,再也不用投鼠忌器,武器如乌云一般卷向至儿,任凭至儿手中的长剑划过一道道光华,将至儿牢牢的控制在乌云之下。 崔十娘三人再也不敢淡定,疯魔棍、横笛和大掌纷纷横在至儿身前,朝对方的武器挡去,一时间手忙脚乱,刚刚拉回来的优势转瞬间便消失殆尽。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雷薄和袁胤相视一笑,王黎同样也面露笑容,朝赵野低低的嘱咐了一句,与周仓同时猛力在脚下一蹬,腾在半空,脚朝天头朝下一掌在屋檐上打了一个大的窟窿,闪电般掠入屋中。 接着,王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飞起,一股血箭漫天飞洒,雷薄惨叫一声,右手捂在胸前一个踉跄退至游侠人群之中。等袁胤反应过来打算跟着退下之时,脖子上早已架上了一道冰冷的长刀,森寒的利芒激得脖子上寒毛倒竖。 “还不让他们退下?” 周仓手中的长刀轻轻一划拉,一颗颗血珠从脖子边浸了出来,将袁胤的长袍染红了一片。袁胤急忙朝众人一挥手,游侠儿们愤愤不平的护着雷薄退到堂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袁大人果然不愧是我大汉朝的俊杰啊!”王黎中兴剑归鞘,背负双手缓缓的走到袁胤身前,淡淡一笑,“袁大人一计攻其必救确实厉害,可惜,你饱读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吗?” 袁胤惊疑的看着王黎,舌头上仿佛打了一个结:“王…王大…将军,袁某也只是…奉命行事,并没有,并没有想伤害令妹的意思,还望大将军务必看在昔日袍泽的份上,绕过…绕过在下一命!” 袁胤的话语结结巴巴,但落在众人心头却如巨雷一般,甚至比刚才那伽的佛门狮子吼来得更为震撼。 王大将军?这天下还有几个王大将军? 雷薄迟疑的盯着王黎,那些黑衣游侠同样惊恐莫名。王黎的大将军身份他们或许不放在眼里,但王黎手中的中兴剑却不得不令他们心生忌惮毛骨悚然。 想当初,王黎手中一把无锋的破剑便连胜了主公麾下大将纪灵三场,如今已经过去了十来个年头,谁知道王黎的武艺又精进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更何况,他手中的武器再也不是当年那把烂剑,而是先帝御赐的天下名剑--中兴剑! 众人 还在惶恐不安,至儿却早已跳上前来,一头扎进王黎的怀中,樱桃小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吧嗒吧嗒个不停:“兄长,你怎么到定颍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难道你不知道定颍现在还在那个坏人的手中吗?夫人、灵儿姐姐和我阿母她们好吗?” 爱怜的抚摸着至儿的头发,捏了捏她的鼻子,王黎佯怒道:“你还知道定颍城是别人的地盘啊,你们三个人连敌我情况都没有摸清就敢闯入龙潭虎穴,是不是头脑发热了? 还有,当初你留下一封信就悄悄离开我们,难道你就不知道你阿母、阿翁和我们有多着急吗,你现在又想知道她们的情况了?哼,一会等阿兄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你自己跟我回去看看她们!” “当初…”一番话说的至儿潸然泪下,嘴巴高高的翘着,都快能挂上一个油葫芦了。 王黎拍了拍至儿的双肩,狠狠的瞪了一旁的崔十娘一眼,将她重新交在她手中,这才走到雷薄一行人身前,虎目圆瞪:“雷薄,本大将军听说你从不滥杀无辜苛责百姓,本来以为你还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谁知道,见面不如闻名,闻名不如见面,今日若非本大将军当面一见,又如何能够认清你的面目。以明白事理闻名的雷薄竟然只是一味的愚忠,好好的人不做,偏偏想做袁术那个伪帝的一条狗! 那伽好心劝诫于你,你却恩将仇报,是为不义;崔姑娘和我妹子应约而来,你又打算将她们拿下送到你那恩主门下,是为不信。你一个不义、不信之人,可有面目生在这天地之间?” 雷薄只听得面红耳赤,一张脸纸一样的惨白,强自撑起自己的头颅高昂的看着王黎。 “从古至今无非是成王败寇而已,王大将军何必多言?雷某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中,就没有想过投降二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雷某若是眨一个眉头,就是亡八养的!” 周仓正欲破口大骂,忽然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步伐传来,大门再度轰然洞开。 两名斥候兵直愣愣的闯了进来,还没看清楚屋内的形势便是一阵咋呼:“报将军,有人闯上东城门上,董副将当场身亡,营中兄弟死伤惨重,请求将军…” 话音未落,二人已经被雷薄和其身边的一名游侠儿抓住当空一抛腾云驾雾般向王黎飞来。接着,十数人身形一闪,雷薄等人游鱼一般从门口处溜了出去。 “哼!弃车保帅吗?” 王黎一声冷哼,双脚往后一退,身子一侧,双手在那两名斥候背上一搭一缷,已将二人稳稳的放在地下。 崔十娘和唐周二人匆忙上前看住二人,王黎则身形一摆,一个鱼跃跨出大门,站在安定大道中四下打量。 天边的乌云已经散去,圆月又重新在空中露出真容,淡淡的月光洒在安定大道上,街道上冷冷清清,孤寂落寞。雷薄一行人在长街尽头匆匆一闪,拐入小巷中,带起街边烧放的纸钱漫天飞舞。 待烟尘落于尘土,却哪里还能寻得见雷薄等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