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她的眸光，慢慢地移到了摄政王的脸上。 那一双古井般幽深的眸子，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里去，但是白小洛没有心虚，因此，也不怕与他对视。 对峙良久，摄政王才慢慢地发话，“安郡王，先回吧！” 他没有就此事发表任何的意见，只是劝回了安郡王，让白小洛一时看不清他心里盘算什么。 安郡王眼底尚有不甘，且一脸的怒火，但是却很听摄政王的话，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让他走，他还真的站起来就走。 白小洛知道他们两人都是军候武将出身，如今摄政王临朝听政，军候的地位自然被抬起。 只是，这背后…… 摄政王走到白小洛的面前，强大的气场就连白小洛都忍不住想退后一步，他身上杀戮的气息真的很强烈，浑身被血腥味裹挟，如巨浪翻滚般朝她冲过来。 眼底火炬般的锐光，夹着审视，怀疑，洞悉。 他薄唇轻轻地勾起，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仿佛她的隐藏在他看来，就像一个笑话。 白小洛微微福身，坦然道：“送摄政王！” 其实，她不屑伪装，只是顺应时代。 送走摄政王与安郡王，花千万一脸阴鸷地看着白小洛。 白小洛直视他，唇瓣讥讽地一笑，“王爷，相煎何太急？” “什么意思？”花千万冷冷地问。 “王爷，我如今孤身一人，是断不怕玉石俱焚的，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我再说一次，你们成亲之后，我会上奏和离，若你不信我，就尽管折腾，看谁难受。” 花千万面容铁青，“你在威胁本王？” 白小洛冷冷地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五万两的银票，我已经收了，既然答应了刘夫人的事情，我也会做到，我现在就去礼部，商议你们成亲事宜，我希望王爷能尊重事实，齐妃是何人所害，梁妃为什么会疯疯癫癫，王爷心里明白。” “你认为是本王对安郡王说的？”花千万眼底腾起了狂怒。 “是不是，王爷心里明白。”白小洛转身就走。 花千万一手拉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拽至身前，冰寒的声音在白小洛的头顶上砸开，“本王从不曾跟安郡王说过任何关于齐妃和梁妃的事情，再者，本王不曾威逼过你，让你答应刘夫人的请求，你也别说得那么伟大，是为了成全本王与佳音，你只是贪图刘夫人五万两银子。” 他很生气，五指如铁钳般钳着白小洛的手臂，眉目眼底，都是熊熊烈焰，脸色也是白一块，青一块，额头青筋跳动。 白小洛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看着他。 不是他说的？那是谁说的？这事外人断不能猜度到她的身上来，毕竟花千万府的事情，纵然是压不住，可花千万府里的人都知道她往日是被梁妃压住头的，怎么讹传，都传不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我冤枉了王爷，我跟你道歉。”白小洛声音软了下来，她也不想冤枉了他。 花千万放开她，看着她清冷的眉目，心底涌上了一股杀意。 他开始觉得白小洛并不是那么简单，或许，杀了她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但凡杀意，哪怕只是一个念头，白小洛总是能感应得到。 她心底微凉，再退后一步，“王爷曾答应我的事情，请尽快办到，雪生，她是你的女儿，她本该有的，希望王爷能给她。” 说完，她不忘礼仪，福身出去。 她真的不能再留在王府里，花千万对她动了杀机，刘佳音还没进门，他就容不得她了。 她要安静地活下去，就不能和花千万这些手执大权的人斗，虽然她不怕，可没必要为自己招惹这么多的麻烦。 她牵着毛驴出门，去了一趟礼部。（这里纠正一下，前文写刘佳音之父是礼部尚书，是作者笔误，是吏部尚书，刘佳音之父是吏部的尚书。） 礼部尚书对这位花千万妃没有什么好态度，只是叫了礼部侍郎招呼她。 “王妃，若照您这样说，那刘家小姐是以王妃的礼制迎娶入门的，外人会笑您……”礼部侍郎诧异地看着她，最后一句话，是不该说出来的。 “是的，就按照王妃的礼制，刘家小姐温婉贤惠，知书达理，更是京中闻名的才女，她担得起有余，本妃不想委屈了她。” 侍郎道：“若是王妃是这个意思，那臣就请奏太后，太后恩准的话，就按照王妃的意思办。” “嗯，有劳！”白小洛也不久留，起身走了。 礼部尚书其实一直在里头听着，白小洛走后，他走出来，“真是奇怪，花千万妃竟然自己来为侧妃求恩典？她本就不得花千万的心，若再从礼仪上遵循了王妃之礼，那只怕以后人人都只知道花千万妃是刘家小姐了。” “是啊，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侍郎道。 礼部尚书沉吟了一下，“不是愚蠢，她是不得已为之，她如何能与花千万和刘家抗衡？如今这样做，看着是委曲求全，可以后刘家小姐和花千万都不好对她怎么样了。” 侍郎怔了怔，“确实也是。” “能屈能伸，龙家的女儿果然不同寻常。” 白小洛离开礼部之后就直接回府，换了男装，再从后门出去了。 她以龙九的身份再来到京兆府衙门。 高捕头等了许久，见她终于来了，连忙拉着她进去找长孙大人。 “你可知道？出大事了，素翎郡主被杀，摄政王已经给大人施压，若是十天之内找不到凶手，大人就要被罢官了。。”高捕头一路叨叨地道。 “嗯！”白小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高捕头见她心不在焉，便压低声音问道：“龙九，其实你是不是阳鬼差？” 白小洛瞧了他一眼，想起他阳鬼差的身份，心中一动，“是的，莫非你也是？” “我是！”高捕头笑了笑，“我干了这差事三年了。” “为什么会做阳鬼差？”白小洛问道。 “我娘之前病得快死了，后来判官问我愿不愿意做阳鬼差，我做一年能为我娘延一年寿命，所以我就干了。” 人做阳鬼差也有限制的，最长只能做十年。 因为阳鬼差出任务的时候会接触鬼魂，长期受阴气的影响，会损害本体的阳气。 地府一般会找官差捕快刽子手屠夫等人来做阳鬼差，因为这种人杀气重，不容易被阴气侵蚀。 “叫你调查失踪的人，调查到了没有？”白小洛问道。 “调查了，果真如你说的那样，这半个月内，有五个人失踪。” “他们的职业，是不是屠夫刽子手等？” 高捕头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五人中，有三个人是屠夫，一人是刽子手，另外一个则是和尚。” 白小洛道：“他们都是阳鬼差！” 高捕头怔住了，止住脚步看着白小洛，“你说什么？失踪的人都是阳鬼差？” “嗯，他们都是在出任务的时候被杀的。”白小洛看着他，“你最近出任务的时候，小心点。” 白小洛想了想，从袖袋里取出一枚铜钱递给他，“这枚铜钱你随身带着，如果遇到危险，你把铜钱丢出去，且大喊一声龙杖。” “铜钱还有这神用？”高捕头笑了笑，不以为意，随手揣进了荷包里。 “你分开放啊！”白小洛蹙起眉头道。 高捕头见她这么认真，也就认真地拿出那一枚铜钱，放在袖袋里，“分开放，听你的话。” 白小洛再叮嘱一句，“记得，如果遇到危险，你不要强冲，阳鬼差没有什么法力，你斗不过邪魅。” “不要这么大声啊！”高捕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道：“判官没跟你说吗？我们做阳鬼差是要保密的，否则会为我们招致杀身之祸。” 白小洛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禁笑了，一边走一边问道：“你收过几次魂了？” “做了三年，有八十几个了。” “那挺多了，收魂顺利吧？” “无辜枉死的人还是挺多的，一直也都顺利，倒是之前曾收到判官的命令到乱葬岗去收一个魂魄，但是，去到乱葬岗，却没发现。” 白小洛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久前，半个月不到，说来也巧，那魂魄和你同姓，是你的本家，龙氏，二十岁！” 严格上来说，白小洛才十七岁多，但是收魂一般是连同天地人加上去，就是说加三岁，如果一个人七十岁死了，那么魂归地府的时候，是七十三岁了。 “对了，你做阳鬼差多久了？收过几次魂魄？”高捕头显得有些兴奋，毕竟，单独干了三年，忽然知道有人和自己一样有另外的身份，便觉得格外亲切。 白小洛笑了笑，“不记得了。” “这还能不记得啊？怎么能不记得？”高捕头觉得她没心没肺，这事儿是记录着的，他每次收魂都会问判官自己收了多少。 说着，两人来到了后衙。 高捕头要白小洛先去见过长孙大人再去验尸。 白小洛只上过一天的班，没见过长孙大人。 很瘦小的一个人，面容清癯，看着三十七八的模样，穿着官服，面容威仪，抬头纹特别厉害，鬓边的头发竟有些微霜。 “参见大人！”白小洛拱手行礼。 “你就是龙九？”长孙大人许是没想到这么年轻，微微怔了一下。 “回大人，是的。”白小洛道。 长孙大人打量着她，他是从地方官一路晋升上来，阅人无数，人的品行与相貌有时候是挂钩的。 龙九虽年轻，但是一身正气，眉目周正清朗，也蕴着几分儒雅秀气，看来非池中物。 “龙九，你之前曾更高瞻说还有五具尸体没有发现，你说这话，可有理据？” 长孙大人直入正题，他很繁忙，也很烦恼，因着素翎郡主的案子，还有连环案，他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人，请往东南西三个方向去找，如果能找到五具尸体，就能证实我的推断。”白小洛道。 “东南西三个方向？”长孙大人疑惑地看着她。 “对，这三个方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个方向会有两具尸体，尸体存放的地方，附近必有庙宇或者土地山神位。” “你这个是什么推断？”高捕头听得一头雾水，问道。 “高捕头，先带人去找，若是能找到，那么，我的推断基本就能证实，到时候我再跟你们说。”白小洛道。 高捕头看向长孙大人，“大人？” 长孙大人沉吟了一下，不着急下命令，“素翎郡主的死，和你所推断的有关系吗？” “不知道，我得先看过素翎郡主的尸体。”白小洛其实心里有了个大概，但是，还是得看看尸体再说话。 “高瞻，带龙九去验尸。”长孙大人下令道。 高捕头犹豫了一下，“大人，张老对龙九有些不满，怕不怕……” “暂且不用管他，破案要紧。”长孙大人心里其实也还是没对白小洛抱有什么希望，只不过如今毫无头绪，总得找个突破口，又或者说，也得做点什么让摄政王和安郡王看见。 哪怕只是一个虚的说法。 高捕头带着白小洛去了停尸间。 张验尸官见了白小洛，顿时就生气了，“高瞻，你什么意思？怎么还带这小子回来？” 高捕头不敢得罪他，只拿了长孙大人出来做挡箭牌，“张老，您别误会，是大人叫他来的。” “大人叫他来做什么？”张验尸官脸色臭臭地问道。 “说是看看郡主的尸体，您老就别在意，破案要紧嘛。”高捕头告饶道。 张验尸官冷冷地道：“破案当然要紧，他能破案吗？” 白小洛趁着两人磨着，便闪了进去。 张验尸官大怒，高捕头连忙拉着他走，任由他骂骂咧咧。 素翎郡主的尸体安放在床上，这张床是长孙大人亲自下令搭的，说是等安郡王前来领尸的时候，看着不会太凄惨。 那日还嚣张跋扈的少女，如今却了无生息地躺在这里，尸体还不曾清洁过，所以还是发现时候的模样。 衣裳没有破损，左胸有一个大洞，心脏被挖出来，白小洛看着那些伤口，闭上眼睛，想象着凶手用什么武器挖她的心脏。 身体没有其他伤痕，倒是有些淤痕，因为血液的迅速流失，所以尸斑没有太明显。 她的死状很残酷，但是，她的面容却很安详。 也就是说，她确实没有经历死前的恐怖和痛苦，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死前已经昏迷，而挖心是在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感知痛苦便死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检查了她的阴处。 果然，她被人侵犯过。 被人侵犯的时候，她应该是被下了迷药，而且是一种强力的迷药。 停尸间的案头上放着验尸报告，白小洛看了一下，之前张老没有验到素翎郡主曾被人侵犯过，她猜测是没敢验那方面，毕竟，素翎郡主的身份不同寻常。 白小洛走出停尸间，高捕头正被张验尸官骂得狗血喷头。 见白小洛走出来，高捕头如释重负，连忙松开张验尸官走过来，“这么快？可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