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他可不想当着大家伙的面逼死这个老东西，落了个千古骂名。 这老东西名声还挺好的。 就这样，墨倾就掌管了整个大理寺。 白小洛当时知道这些，心底暗暗佩服了一下南宫越，这厮太狡猾。 他要把持大理寺，又知道墨倾虽有能耐却又不足以服众，便把自己年迈有病的老师抬到了神桌上，谁都不敢动他老头。 来到大理寺，白小洛便叫人禀报，“奇案门龙九求见墨少卿。” 奇案门这个衙门，在京中的人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至于奇案门的龙九，更是无人认识。 而每日来找墨少卿的女子，从街头一路排到了街尾，所以，大理寺的保安没有放白小洛进去，只是打发她说：“得了，找墨大人的，都到外头的茶楼候着吧，墨大人得空自然会接见。” 他把白小洛当做那些蜂拥而至的墨粉了。 白小洛碰了个钉子，只好取出自己的令牌，“那就请告知墨少卿，我花千万妃，在对面的茶楼等着，让他得空来见我。” 人不太可信，但是这令牌不假，保安连忙就改变了态度，进去传话了。 白小洛去了对面茶楼，看到许多打扮美丽的少女带着丫鬟在吃茶，眸光痴痴地看向对面的大理寺门口。 白小洛怔了一下，回头墨倾过来，该不会被这些粉丝围死吧？ 她叫来茶博士，道：“有雅间吗？给我开个雅间，回头墨少卿过来，让他直接到雅间找我。” 茶博士扑哧一声笑了，“雅间是有的，但是墨少卿却未必会来。” 这些姑娘，一个个痴心妄想。 白小洛叹息一声，“有什么办法呢？我今天非见到他不可的。” 这茶楼的雅间是真的很雅致，古色古香的茶桌椅子小屏风，屏风的木材倒不是上好，但是雕刻的画栩栩如生。 图案是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坐在一张茶桌上喝茶。 可小和尚的面容态度十分沉稳，倒是老和尚脸上露出了恭谨之色。 而且，茶壶是放在老和尚的手边，这就证明，倒茶之人是老和尚。 整个刻画，没有一个文字阐述。 雅间里有熏香，味道清雅好闻。 茶博士进来煮茶，白小洛道：“东西放下就好，我自己来煮。” 煮茶是她的手艺之一，在现代很多很多个没有工作的休假里，也没有男朋友女朋友的陪伴，她就鼓捣各种花样。 泡茶，花式咖啡，插花，学画，学琴，赛车，摔跤，泰拳…… 炭炉煮水，水开了之后，白小洛也不忙着泡茶。 掀开盖子略等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悠悠地洗茶。 第一泡茶出来的时候，门便被推开了。 满脸震惊的茶博士带着一个人进来，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白小洛回头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怔住了。 她此生从未见过有如此俊美得惊天动地的男子。 墨发，黑眸，白肤，红唇，眸子刚好大小，鼻子刚好大小，嘴巴刚好大小，整张脸都是刚好大小。 实在是挑不出半分的不足来。 这副容颜，若生为女子，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啊？ 再看他束玉冠，墨发顺帖，线条分明的脸庞是温和的表情，睫毛很长，如一把美丽的折扇。 黑色的官服裹得身材颀长，刺绣精美，修长的双手垂下，站得笔直，进来的时候便看着白小洛，眸光专注，且有些诧异。 甚至绝色如白子，也略逊一分啊。 白小洛便是定力再好，也不禁被这男色动了心魄，艰难地收回视线，“墨少卿，请坐！” 墨少卿拱手，“墨倾见过王妃。” “不必客气！”白小洛看着他，实在是很难从他的脸上把视线移开，而墨少卿似乎也习惯了，一点都不介意。 墨少卿入座之后，白小洛把茶杯推到他的面前，单刀直入，“实不相瞒，今日请少卿来，是想问一些关于摄政王的事情。” “摄政王？”墨少卿微微一笑，竟说不出的风光摇曳，“那王妃找错人了，摄政王的事情，墨倾所知不多。” “练血让我来的。”白小洛直视他道。 墨少卿神色不动，“练血？墨倾与她也不太熟。” 这样交谈很不愉快。 这样不愉快的交谈最大的原因是她的身份，她龙太傅之女的身份。 谁都防着她三分，谁也都厌恶她七分。 所以，白小洛道：“我是花千万妃没错，但是同时我也是奇案门的总验尸官。” 墨少卿眸色才有微微地波动，但是，也并未松口，“想不到奇案门的总验尸官是王妃，真是失敬得很。” 他说话的态度很温和，但是，其实听真了，这是冷漠生疏。 白小洛淡淡地笑了，“墨少卿，你看着我的手掌。” 墨少卿喝着茶，眸光淡淡地落在了白小洛的手掌上，神情开始显得不耐烦，但是，他努力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那手掌很白皙，几乎没有什么纹路，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 他的眸光刚移开，便见她的手心中倏然有一道光芒闪过，那道光芒直射墨少卿的眼睛，他的眼睛顿时染了一抹殷红的光芒，随即隐没。 他的神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木然起来。 白小洛看着他，“少卿能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墨少卿木然地道：“王妃请问。” “摄政王身体里的寒气，到底是从何而来？” “率江！” “发生过什么事？” 墨少卿眼底的光芒倏闪了几下，面容有些挣扎，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白小洛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少卿看着我，我是为王爷好，我绝不会害他。” 墨少卿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的光芒平复了许多，开始说：“王爷七岁那年，先帝带着他与迟贵妃坐船南下，半夜，迟贵妃堕入率江，王爷入江相救，救上来的时候，王爷已经没气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活了过来，只是自打那之后，寒气侵体，每月都会发作两三次。” 迟贵妃，是摄政王的母妃。 他之前说过，他的母妃是堕入率江死的。 “既然死了，为什么会活过来？迟贵妃为什么跳江，知道吗？” “不知道，此乃宫廷隐秘。” “迟贵妃的尸体最后捞起来没有？”白小洛再问。 “没有！”墨少卿显得很痛苦，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互相撞击，他头痛欲裂，几乎要爆开一般。 只听得轰地一声，他整个跳了起来。 房中空无一人。 只余桌子上摆放的两只杯子。 白小洛已经走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两只杯子，仿佛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此。 片刻之后，记忆倒灌，他整个怔住了。 那张温和绝美的脸，第一次露出了震惊之色。 花千万妃，竟有这种本事？ 白小洛在问出来之后便走了。 迟贵妃不会无端端三更半夜去跳江，除非是遇到什么刺激了。 但是当时她正在盛宠之中，先帝南下也带着她在身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会忽然跳了下去？ 而且，南宫越当时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身边应该很多仆从跟着，大半夜的不睡觉，亲眼目睹自己的母妃跳江然后奋身去救？ 不符合常理。 那就一定有问题。 方才墨少卿说到宫廷隐秘，那么想来当初船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被掩盖了，知道真相的人，除了南宫越和救了南宫越的人之外，都死了。 迟贵妃对外发丧是病死的，可见，尸体一定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尸体。 南宫越的身体寒气这么厉害，应该是在落水的时候被恶鬼入侵了，这么多的恶鬼同时入侵，一年中，只有一天会发生，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从七月十四那天晚上开始，阴气就会凝聚，万鬼夜行，一直到七月十六凌晨才会停止。 率江的鬼是怕他的，当时以为他是武将的问题，武将杀气重，鬼会怕。 但是如今看来，是他曾吞噬恶鬼的原因。 一个七岁的小孩落水之后，恶鬼入侵，人死了是正常，但是，最后他活了过来，且阴寒之气深重，也就是说，恶鬼不曾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来，他的身体，禁锢了许多恶魂。 可与他相处多日，也不曾发现他有被人下过封咒术，更未曾发现他身体有阴气。 救他的人，用的是什么法子？ 按照常理说，人的身体是很难封得住恶魂的，一个恶魂入侵，也有可能取代原主的位置，变成活死人。 而他，不是一个，是很多很多个。 他又是如何遏制这些恶鬼的？ 白小洛想了好一会都没想明白，苦笑着摇头，没想到除了蛇妖一案之外，奇案门第一个案子，竟然是摄政王。 奇案门的总领大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来，此事要跟白子好好谈谈。 可白子对那些茅山术也不太懂得，用这种方式封闭恶魂，多半是用邪术，她和白子都是走正道的人，不是十分精通。 白小洛直接去了麒麟山找白子。 白子显然是消极怠工，他没有打探，而是召集了麒麟山的小妖精魅们在山头赌博。 白小洛坐在树上，看他输得脸红耳赤，竟不顾自己蛇王的身份，与小妖们争了起来。 白小洛御空落地，小妖感知强大气场，一哄而散。 白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这正准备打探呢，你倒是坏了我的事。” 白小洛双手抱胸，“是吗？怎么打探啊？” “我赢了的话，他们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正要赢。”白子理直气壮地道。 “你赌到明年都不会赢。”白小洛一言中的。 “看不起人是不是？”白子气呼呼地道。 “我拜托你好不好？你已经输得要卖身给我们龙家了，你还赌？回头你是不是也要卖身给小妖们？是不是连你的精元都输尽你才甘心？” 白小洛便没见过这样的人，长期赌博从没赢过却还是醉心赌博的人。 他是真的一点赌运都没有。 “我就想精进赌术赢你们一次！”白子显得很颓败。 “这万世都别想。” 白子冷冷地道：“怎么地？我是府丞，你只是验尸官，你又不是我上司，你管我赌不赌的？” “坐下来，跟你说些情况。”白小洛收敛了神色。 白子听得要说正事，也就褪了那一脸的丧气，“什么事？” 白小洛道：“摄政王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寒气，是恶魂入侵的寒气。” “恶魂入侵？是什么恶魂？他能御得住吗？”白子想了一下，“但是我与他见过两次并未发现。” “奇怪就在于我也没有发现，所以，他应该已经御住了那些恶魂。” “些？”白子坐直了身子，有些惊诧，“你说的不是一个恶魂而是几个？” 白小洛看着他，“怕不是几个，而是好多好多。” 白子一口否定，“不可能，正常人承受的极限就是一个恶魂，这已经是很厉害了，寻常的魂魄两三个便能让他魂魄离体了，不要说很多很多恶魂，就是我，也未必能抵得住。”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他如今除了寒气之外，几乎不能感知他身体里有恶魂的存在，这就证明，恶魂都被为他所用了，更让我奇怪的一点是龙杖竟然也毫无感知，他接触龙杖，丝毫不为龙气所伤。” 白子张大嘴巴，俊美的脸有些扭曲，“什么？这是什么操作？” 白小洛一脸深沉地道：“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这不可能啊。”白子喃喃地道，龙杖是当年跟随盘古爷的那位火龙精魂所至，但凡妖魅邪魔皆不能触及，连他与龙杖混熟了，也不敢太过。 白子骇然半响之后，“他就是一个大修罗啊，还是一个连龙杖都喜欢的大修罗，他会不会是指使白蛇的人啊？” 白小洛摇头，“我觉得应该不会，我第一次带他道鬼蜮的时候，他竟然显得对鬼魂十分害怕。” “你就不许他是装的吗？”白子觉得她智商感人，这年头的也不少影帝的好伐？ “装的？”白小洛回忆了一下，如果是装的，那演技是杠杠的了。 “对啊，现在我们还没找到指使白蛇之人，一个线索都不能放过，反正你们做法医的不是讲究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吗？这段日子，你紧盯着他，多与他接触，若他真的是背后指使者，总会露出马脚的。” 白小洛觉得只能这样了。 顿了一下，她问道：“来两天了，除了赌博，就一点都没查出来？” 白子道：“也不是，我问过一些山精小妖，说这麒麟山的山神在一年多前就失踪了。” “一年多之前就失踪了？那这麒麟山竟然没乱起来？”白小洛诧异得很。 “乱过，但是闹事的都消失了，大家便认为山神只是躲起来，目的是要清除非纯粹修炼的妖魅。” “有人接管了山神该做的事情，只要麒麟山不乱，上头便不会知晓，更不会派人下来查。” 白小洛梳理了一下，“好，现在大致的情况是，我原主的魂魄失踪，五名被害少女连同丁子君的魂魄失踪，五名阳鬼差失踪，京中土地失踪，山神失踪，素翎郡主被谁所害至今不知道，白蛇是其中一个枪手，还有就是摄政王身体里带着恶魂，他有可能是大修罗。” 白子看着她，等她分析完之后说要做的事情。 白小洛逻辑是很清晰的，这样说出来之后，她道：“至少，两条线不能放，第一条，摄政王那边。第二条，麒麟山这边，分工合作，你跟麒麟山我跟摄政王。” “好，就这么说定了。”白子道。 两人前后回到奇案门，高捕头见到两人，急声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快去见王爷，有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