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站起来
浅汐总觉得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早已成长,但她似乎误会了成长的意义。 承受着,失去着,仿徨着,却还要用力咬牙站起来,因为身后有无数祈盼,面前有太多的虎视眈眈。 她要守护的,保存的,都太多太多。 一张相片从手中的笔记本里掉落,浅汐伸手拾了起来。 眼泪晶莹,唇角却扬起了笑意。 这是她和苏亦夏的第一张合照吧?被他小心的收藏着。 相片中的她表情惊愕,唇边还有一圈牛奶沫,而少年却笑的阳光灿烂,两人姿势暧昧…… 女人将相片和笔记本捂进了怀里,她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为什么不能拾起从前的美好?为什么要被黑暗笼罩? 这一夜,她竟然安然入睡了,哪怕眼角还挂着眼泪,浅汐却感受到了守护的气息,那个笔记本被摆在了枕头边上,它再也不是一个本子,而是满满的情深,支撑她的力量。 暴雨让白天黑夜变的无异,天不会亮,告诉她时间的也只有时钟。 打开浴室的灯,浅汐放了热水,氤氲的水汽,女人褪去衣物,原本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疤痕,还有未消失的青紫。 浅汐透过镜子看了自己一眼,锁骨上的项链闪闪发光,那是亦夏送给她的,女人伸手摸了摸,神情莞尔。 温热的水,像是能让所有的创伤愈合一样,浅汐彻底整理了自己,找回了人的模样。 当她衣着整洁,和平常一样的时间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季晓冉神情惊讶,而王妈露出了心酸的笑意。 “小汐你……”一时之间的语无伦次,她好像恢复正常了,而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好了?不难受了? 这些都不合时宜,她是消沉了好久,难道昨天王妈与她的谈话起了作用? 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又不敢问。 浅汐斯条慢理的吃着早餐,而那些所谓的美味,在她眼里已经变成果腹充饥的必须品,还是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一会儿去趟医院吧,我想见见苏伯伯,还有……她也不能总留在太平间里。” 她像是有了一声叹息,又好像没有,轻放下手中的叉子,抬头看向窗外咆哮着的大雨,好似联想到了什么。 “好,好,好,等早餐完了,我送你去。” 季晓冉激动的一连说了三个好,而浅汐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又拿起叉子,吃起来盘中的早餐了。 悄然无声的打量,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显得尤为不真实,应该高兴的事,可总有一种怪异在季晓冉的心中游走,而她又说不上来。 暴雨的缘故,路况特别差,雨刷摇摆的速度很快,可这视线依旧的模糊。 女人手握着方向盘,神情有些焦急,时不时的看向副驾的浅汐两眼,怕她会有什么变化。 毕竟这敏感脆弱的神经…… 她好像并不着急,漠然的看着窗外的一切,清冷的气息,仿佛已经感受不到这人间的冷暖了。 车后的鸣笛,才让季晓冉清醒了过来,险些错过了眼前的这个绿灯。 她提醒着自己不要在多想了,至少现在的浅汐,要比之前的自我封闭要好。而且她提到了白雪,入土为安,是目前的首要大事吧! 思绪还是忍不住的各种遐想,太多问题被搁置了,如今却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一个。 花了接近是平时两倍的时间,才到达医院,两人并排走着,却没有任何的暖意,或许是雨天的湿气太大了。 消毒水的味道,总让人有不好的回忆,等她们到了苏翔海的病房门前,浅汐伸手敲了敲门,得到了应允,才推门进去。 苏梓安看见浅汐有些愕然,询问式的目光探向了季晓冉,女人只是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浅汐来是要干什么。 浅汐朝着床边走进,视线始终与苏翔海交汇着,他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整个人还是消瘦了下去,尤其是看到了两条不能动的腿,浅汐的心又沉了一下。 女人转头看向苏梓安,“我想和苏伯伯单独说会话。” 这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的语调,让男人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成熟?彻底脱离了稚气,痛苦又一次将她打磨了? 苏梓安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带着季晓冉就出去了。 “小汐啊,还好吗?” 苏翔海本来就想找个机会和她好好的谈一谈,她也怕这个孩子钻牛角尖。 女人在床边坐下,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瓶倒了一杯热水,捂在了手心。 她垂着头,眸光左右游离着,像是在酝酿该说的话。 一分钟显得有些漫长,浅汐终于抬起头,脸上也有了表情,一抹苦笑挂在了唇角。 “其实不太好,被欺骗的感觉怎么会好,那个骗我的人还是我母亲,然而她还没和我说清楚一切就撒手人寰了。” 浅汐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苏翔海待自己很好,他亦是苏亦夏的父亲,对她而言,在心底他也是最亲近的家人。 从未吐露出来的心声与抱怨,一下子说出口,竟然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不奢望谁能去理解她,可是她也需要倾诉,需要释放。 苏翔海的表情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他伸出自己的手去握住浅汐的手。 “小汐,伯伯知道你不容易,但人都是要相互理解的不是吗?起初我也不赞同大嫂的做法,可是她说服了。你回头想想,你是不是过了十八年快乐的时光?对比一下我的三个儿子,他们从小就在认清仇恨,你是不是更快乐些?” 提及自己的儿子,苏翔海不由的伤感,他的小儿子先他而去,真的是黄泉路上无老少啊! “苏伯伯……”浅汐也有些哽咽了,那个深爱她的男人已经成了她锥心的疼痛。 苏翔海摆摆手,表示着自己没事,他历经了那么多,早就成就了一颗坚毅的内心。 “之所以让你十八岁就来a市,不是因为嫂子狠心,你必须学会认清是非善恶,懂得如何去面对,去提防。如果在你二十岁的时候再把你接过来,你有能力独当一面吗?” 这样的说法就像是自己进入了宫斗剧一样,没有任何手段,她活不过一集。 白雪的良苦用心她好似明白了一些,可还是有疙瘩,苏家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炮灰? 浅汐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她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忽而抛开一切,目光灼灼,“苏伯伯,您后悔吗?您的选择让苏家变得残破不堪,如今连亦夏也找不到了。” 心脏的起伏跳动,除了痛还是痛。 潜意识里始终无法承认苏亦夏死亡的事情,她坚信亦夏会信守承诺回来找自己的,因为那个男人,从未对自己食言过。 靠在病床上的苏翔海突然笑了,沧桑而又有力,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直直的望向了浅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