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屠三刀
张松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山峰道：“那就是西山，玄龙卫就在西山中间的山谷中，那里只有一条小路与外界连通，而且地势险峻，就算是周围的樵夫和村民，也不会到那里去，所以隐蔽性很好。” “而且每天都有暗哨盯梢，我们只要走到山脚下，那些暗哨就能发现我们。” 张松看了看左右无人，对聂烽道：“大人，到时就您就装作是相府新晋的副总管，要不然那些盯梢的暗哨是不会放我们进去的。” “好，放心。” 聂烽点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张大总管的手下了，一切都听从你的指挥。” 聂烽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张松在相府内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也说不上低，除了秦如龙和段裂两个内外大总管，其余的小总管里面，张松的位置也能排进前三甲，手下管着好几十号人。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继续驱马向前飞奔。 又过了大约半顿饭的功夫，两人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这上面的山路狭窄崎岖，骑马不方便，咱们只能走上去了。”张松下马说道。 “一切都听总管吩咐。” 张松先前说过，这里可能就会有玄龙卫的暗哨盯梢，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现在已经进入了相府副总管的角色，而且聂烽也确实在两旁的树林中，感受到了旁人的呼吸和心跳。 聂烽现在的修为已经臻至天人化境，再加上体内的伤势尽数复原，无论是武功修为，还是五感的敏锐程度，都大幅度的增强了。 那些呼吸声悠远绵长，与风声融洽合一，如果不是感官特别敏锐的人，根本就察觉不出来，这是只有内家修为到了一定的火候，才可能展现出的利能力。 聂烽心中暗暗有了准备，但依然装着没有任何发现的样子，和张松一起向山上走去。 初始的时候，山路还算是平坦，不过来到半山腰之后，张松就带他走到了一条小路上，碎石铺就的小路被白雪覆盖，上面连脚印都没有，路途也愈发的崎岖难行。 也难怪张松说附近的樵夫和村民不会来这里。 就在两人绕过山头，来到后山的时候，一声尖啸突然自树林深处传来，破空风声凛然而至，一支羽箭飞速袭来，正好插在了两人身前的地面上。 箭头入地足有半尺，箭杆也发出了铮铮震颤之声。 这严冬时节的山道，坚硬程度堪比精铁，可是这道利箭竟然能直接没入地面半尺，足以证明射出此箭的人修为不同凡响，就算是战场上重甲步兵手中的铁盾，也难以抵挡这种级别的箭术。 张松被突如其来箭矢吓了一跳，然后立刻喊道：“我是相府总管，奉相爷之命前来见屠大统领！” 山野四周空旷无人，张松的声音中又蕴含了几分内力，所以四周到处都回荡着他的喊声。 不多时，聂烽耳中也听见树林深处传来了甲胄碰撞的声音。 十数道黑影从树林深处飞奔而来，其中一人手中正握着四尺余长的铁胎弯弓，后面还背着两个箭囊，里面插满了各种形式的箭矢。 “你们是从相府来的？” 十几个人将聂烽和张松团团围住。 那个手握铁胎弓的人沉声问道。 张松拱手道：“敢问将军是何人？” “本将是玄龙卫副统领罗非！” “原来是罗将军，在下是相府总管张松，这位是新晋的副总管聂云，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 张松说着话将手里的令牌递给了罗非。 罗非接过令牌，仔细打量了一番后，这才放缓神色。 “原来两位都是相府总管，可是相爷有什么事？” 罗非将令牌递回去，非常客气的说道。 “将军见谅，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将军送我到营地面见屠大统领，这里有相爷的亲笔书信，特别嘱咐只能由他亲自开启。” “既然如此，两位跟我来。” 罗非摆摆手，示意手下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那些全副武装的卫士，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就如同山林中的山魈，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聂烽眉头微皱，这些卫士的整体实力和素质，比之赵睿麾下的蛟龙营也丝毫不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犹有过之，比如说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 丁谓能培养出这些卫士，想必也是花费了不小的代价。 其实聂烽有所不知，玄龙卫初建的时候，共有一千余人，但是最终经过考验并且存活下来，成为真正玄龙卫的人，只有区区一百余人。 而剩下的人全都死在了这里，杀死他们的就是那些存活的人，所以这玄龙卫各个都是杀出来的高手，执行的任务也都是非常危险的任务。 罗非手中拎着铁胎弓，领着张松和聂烽向前方走去。 不过聂烽发现他们所走的路线并不是向山顶，而是向山下走去。 “罗将军，你手中这把铁弓有多少斤的力道？” 聂烽突然问道。 罗非晃了晃手里的兵器，脸上闪过一抹自得之色，说道：“这把铁弓是我特意打造，足以承受千斤之力，就算是军中的铁盾也无法抵挡这把铁弓所射出的箭矢。” “曾经有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的高手与我对敌，他的修为已经臻至了天人境，不过最终也只承受了我三箭，就被我破掉了护体罡气，成为了我的刀下之鬼。” 说着，罗非还特意显示了一下手中铁弓两侧的刀刃。 刀锋在阳关下闪烁着雪亮的寒光，隐约可见上面透露着丝丝血色纹路，那是杀的人太多，鲜血浸入其中所导致的现象。 “将军不愧是玄龙卫的副统领，在下深愧不如。” 聂烽装作敬佩的样子道：“看来玄龙卫里面，除了屠大统领之外，就属将军的武功最高了。” 罗非闻听此言，先是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然后又摇摇头，道：“玄龙卫除了大统领之外，下面还有三个副统领，我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人的武功我可是远远不及。” “将军这是自谦，聂某在江湖上行走二十余年，所见过的高手也不计其数，但是能与将军相媲美的却是不多，更别说将军天生神力，这张铁弓足以在入神之下看成无敌。”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罗非嘴上虽然谦虚，但是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掩盖，而且对聂烽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不过聂烽暗中却已经摸透了他的为人，这个罗非的武功虽然很高，但是他一身武功大部分都在手中的铁胎弓上，如果没有了铁胎弓，他这身武功就算是无处可使，就算是顶尖的凝罡境武者，也有可能胜过他。 这一路上，聂烽也将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也从罗非的口中知道了很多玄龙卫的事情，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到了关键时刻，很有可能会有大用。 三人沿着山路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座山谷之外。 “前面就是一线天了。” 罗非指着前面道：“这里是天然的关隘，易守难攻，两侧山壁高约二十几丈，空隙只能勉强容一个人通过，而且怪石嶙峋，入神高手之下，就算是轻功再高的人，也无法从上面越过去，故此名为一线天。” “果然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聂烽点点头。 他虽然不懂排兵布阵之法，但是也知道只要以强弓劲弩守住一线天，就算是大军压境也难以攻破，除非用火器强行把山壁破坏，可那么做反而容易引起山崩，将所有人都埋葬在这里。 一线天附近也有巡哨的暗卫，不过当他们看见罗非之后，就都隐退了回去。 穿过一线天。 一片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山谷，出现在了聂烽和张松眼前。 “那座大营就是大统领所在的地方，我这就带你们去。” 罗非带着两人来到了最中间的大营外面。 站在营帐门口，罗非低声道：“大统领，相府来人了。” 不多时，里面传来了一个冷峻的声音。 “请进来！” “两位，大统领让你们进去，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想陪了。”罗非道。 “多谢将军带路，将军如有要事就先请去忙。”张松忙说道。 罗非离开后，聂烽和张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了营帐之中。 可是当聂烽看到这位相府二供奉，玄龙卫的大统领，塞外名门斩空道弃徒，入神高手屠三刀时，心中却是颇为震惊。 在他的想象中，这个屠三刀能成为相府供奉，并且担当玄龙卫的大统领，肯定是一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压住那些桀骜不驯的玄龙卫。 但聂烽看见的人，却是一个身材单薄瘦弱的中年人，相貌英俊，脸色苍白，一道刀疤从右额角一直延伸至左下方的脸颊处。 在他身旁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放着一柄黑色的长刀，看上去平淡无奇右厚又重。 锵！ 中年人将左臂放在桌子上，发出了金铁的铿锵之上，聂烽心中一动，这才发现这条手臂竟然是混铁所制。 “你……你是相府的张松？” 屠三刀看了看张松，又看了看聂烽，然后开口说道。 “小的张松拜见大统领！” 张松忙躬身一例 聂烽也学着他施礼道：“聂云拜见大统领！” “聂云？” 突然道眉头微皱。 张松连忙道：“大统领，这位是府中新来的副总管，小的担心路上有意外，所以就把他带上了。” 屠三刀对聂烽似乎颇有兴趣，问道：“你是新来的？” “没错，在下本来已经是牢中待死之辈，承蒙相爷搭救，还赏了在下一碗饭。”聂烽不卑不亢的道。 “牢中待死之辈？你犯了什么事？”屠三刀看似随意的问道。 “呵……” 聂烽脸上闪过一抹愤恨，说道：“还不是六扇门那群狗娘养的，我从西域初来京城，只不过与那个什么风神顾停发生了摩擦，本来以为他们会按照江湖规矩行事，可是谁想他们竟然以多欺少，和那个叫聂烽的联手把我制住，并且扣上一个当街杀人的罪名，扔进了刑部的大牢。”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让相爷得知此事，聂某此刻只怕是已经成为刀下鬼了。” 聂烽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道了出来。 屠三刀听完之后微微点头，说道：“放心，只要跟了相爷，你早晚都能报这个仇。” 其实对于张松和聂烽，屠三刀本来就没有多大的猜疑，张松是相府中的熟人了，聂烽他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听他的说辞，与丁谓平日里的作风完全相同，尤其是聂烽展现出的天人化境修为，就更加让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聂烽心中也是暗道侥幸，多亏让张松一起跟着过来了，如果真把张松扣在六扇门，由他拿着信函和令牌过来，屠三刀未必会相信他，而且西山离京城也不算远，只要派个骑兵回去，立刻就能知道消息，到时所有的事情就都漏了。 “相爷有什么事情吗？” 屠三刀转身看像张松。 “大统领，这是相爷让我教给您的信函。” 张松说着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信。 屠三刀抬起左手，一道柔和的内力立刻延伸而出，将信函摄入自己手中。 聂烽当即就是一怔。 他这可不是装假，而是真的感到惊讶。 据他所知，屠三刀的左臂当年已经被斩空道主萧断情斩断了，所以现在应该是个假的义肢，方才那声铿锵之响也的确证明了这点，可既然是铁臂，经脉不通，穴道不存，怎么可能还施展出内力呢？ 真是一件怪事，莫非自己知道的消息有误，他断的其实并不是左臂，而是右臂？ 可是他也看的很清楚，屠三刀的右手可是完好无缺。 就在聂烽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松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这点小动作当然没有瞒过屠三刀的眼睛，只见他放下手中的信函，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张松连连摇头。 可是屠三刀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聂烽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大统领，在下听闻大统领早年间，左臂曾经被人所伤，可是现在……” 聂烽没有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一旁张松心中顿时惊恐交加，这件事对于屠三刀来说就是禁忌，除了相爷和另外两个供奉，从来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但凡是提起他断臂的人，最终基本都被他一刀斩了。 果然，屠三刀面色一寒。 只见一道乌光闪过，立在他身旁的那柄厚重墨刀，已经架在了聂烽的脖子上。 “你不怕死！” 屠三刀冷声道。 “怕，但是大统领不会杀我！”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不会杀你？” 屠三刀问道。 “因为大统领有着自己的胸怀，而且我们是同一种人，还有就是……我只是疑惑，而没有可怜大统领。” “哈哈哈……” 面如冷冰的屠三刀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将手中的墨刀收入鞘中，说道：“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我的禁忌，可唯有你猜透了我的心思。” 一旁的张松见状也长出了一口气。 屠三刀将左手上的皮手套摘下来，露出了一只玄铁铸造的手臂，不过除了外观是金属外，其余者皆与正常手臂相同，就连关节也可以自由活动。 “这手臂是相爷找高手匠人为我打造，里面也打造出了与人体经脉走向完全相同的空洞，一旦用真气相连，就可以自由掌握，所以对于我来说这两条手臂并无差别。” 屠三刀看了一眼张松，接着道：“其他人一提起我这条断臂，都认为我是个残废，心中要么是可怜我，要么就是嘲讽我，所以我把他们全都杀了，只有你不同！” “我能看出来，你是真的疑惑我这条手臂为何能运用真气，而且也没有丝毫的怜悯我。” “对于大统领这种人来说，无论有没有这条手臂，对于您的武功都没有影响，说句冒犯的话，就算是大统领的四肢都被断掉了，但是只要大统领还活着，依然是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屠三刀。” “好好好！” 屠三刀大笑道：“很好，等回到京城，我一定要把你从相爷那里挖到我的麾下，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大统领，相爷心中所说的事情……” 张松这时凑过去道。 “我已经看过了，相爷让我三日后率领玄龙卫所有人，暗中潜伏入京城，隐藏到皇城四周，这几天你们就暂时留在我这里。” 屠三刀对聂烽道：“以你的修为，当个小小的总管实在是太委屈了，让我看看你的武功怎么样。” 说着，屠三刀走出了营帐。 张松拍了拍胸口，示意聂烽谨慎行事，千万别太露风头。 聂烽点点头，表示自己心中有谱。 不过他虽然闲庭信步，张松却是提心吊胆。 走出营帐，屠三刀将所有的玄龙卫都召集到了大帐之前。 罗非以及另外两个副统领也来到了这里。 “大统领，有什么事吗？” 罗非上前问道。 屠三刀拍了拍身旁的聂烽肩膀，说道：“这位是相府的总管聂云，我想让他成为咱们玄龙卫的第四位副统领，不过还要让众兄弟们心悦诚服，所以就由你们三个副统领来试探他的武功。” 聂烽装作有些惶恐的样子，道：“大统领，这……” “你总不想一辈子就是个小总管吧？”屠三刀说道。 “你们谁先来？”屠三刀又看了看罗非他们三个。 “大统领，罗将军的神箭之术我已经领教过了，在下甘拜下风。” 聂烽再旁边低声道。 屠三刀微微颔首，说道：“他们三人中以罗非的武功最高，他的箭术就算是我也要小心应对，而且他的武功适合生死厮杀，不适合这种比试。” “姚琅！” “殷升！” “属下在！” 听到屠三刀喊他们的名字，罗非身旁的两个副统领立刻走上前几步。 “你们三人的修为算是旗鼓相当，就由你们两个来吧。”屠三刀下了命令。 “遵命！” 姚琅和殷升看向聂烽，“聂总管，请！” 聂烽拱了拱手，道：“还请两位将军手下留情！” 说着，三人在营帐前拉开了局面。 其余众人在旁围观。 姚琅拿过一把短柄关刀，递给了殷升，然后对聂烽道：“聂总管用什么兵器？” 聂烽轻轻挥动双手，说道：“聂某生平不擅兵器之法，只凭借一双拳头对敌。” 话落。 聂烽双手握拳一震，运起了玄冰蛰龙功的内力，方圆三丈之内尽数被冰霜覆盖。 殷升口中长啸，手中的短柄关刀幻起耀眼的刀光，向聂烽当头劈了过去。 这一刀虽然看着简单，其实却是刀法中暗藏的杀招。 春秋八斩——刀劈三关！ 刀锋看似向敌人脑袋斩去，其实胸膛和小腹都是刀锋所攻击的目标，如果只当做是简单的力劈华山来抵挡，那么后果难以想象。 聂烽双眸微缩，右拳直接轰了出去！ 不过为了避免屠三刀看出自己的武功路数，所以他并没有运用破山拳，而是施展出了就不动用的人王印！ 拳劲如海席卷而出。 卷起四周的飞雪，在玄冰真气的作用下，与空气中的水分凝结，幻化出一方盘龙大印，直接将殷升的刀光碾碎！ “人王印……” 屠三刀身为入神高手，自然不会认不出聂烽施展的武功。 这套武功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虽然已经残缺不全，但是威力却非同小可。 而殷升见自己的刀招被破，立刻将刀锋旋转起来，耀眼的刀光如同风车，将冰雪凝结而成的盘龙大印搅碎，然后去势不停的向聂烽胸口豁绞而去。 “来得好！” 聂烽赞了一声，然后双手结印再次前推。 一方比之先前更大的拳印浮现在身前！ 殷升的刀光劈在拳印上，直接就被震了回去，他只感觉双臂发麻，连手中的关刀都有些握不住了。 他本想继续动手，可是聂烽却拱手道：“殷将军刀法高绝，聂某佩服万分，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