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无弦的赞美诗
的确,亚戈不知道这个认知领域的原所有者是谁,也不能肯定自己的观察结果是正确的,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欺骗或者误导。 包括之前看到的“卢修师”的事情。 但是,他也不得不注意。 毕竟,那些光景,那些关于“荣光帝国”的光景,那个“埃奇沃思”引导他观察的景象,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行为。 那么......为什么? 亚戈思索着这个问题,再一次在死海中游荡起来,循着被他牵动的银之血的力量的方向指引,向着下一张书页碎片的位置游荡过去。 ....... 一座座墓碑之前,吟游诗人安静地坐在仿佛礁石一般的骨骸堆上,望着墓碑上的文字。 就和他上次来到这里时一样,墓碑上的文字依然是那么清晰。 但是,吟游诗人的目光还是如同之前一般漠然。 仿佛对于一切都漠不关心。 一只又一只告死鸟在天空划过,体内空腔掠起刺耳的音调。 但是,伴随着吟游诗人手掌拨向琴弦,却是显得异常合拍。 仿佛一首.....送葬曲。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他放在竖琴前方的手掌停下动作的那一刻,他看向了旁侧。 雾气,微微动荡了一下,一个身着黑衣的小女孩,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诗人的嘴角勾起笑容: “怎么样,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没有。”小女孩,贝蒂依旧是那副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淡漠样子,“无论是她还是他的认知,都已经支离破碎。” “即使是守秘人,也无法将它们完整拼合。” 听到这句话,那诗人却是笑了: “这是你们巫师做的孽不是吗?” 说着,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喃喃自语了一句: “‘孽’?这个词,不,这个字的含义很不错,可以加进我的诗歌里。” 他突然的自言自语,并没有让小贝蒂显露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诗人: “可我并不是巫师。” 听到这句话,诗人笑了,整片天空,那无以计数的告死鸟群的飞掠轨迹发生了些许变化,整片迷雾笼罩的大地上,与诗人笑声近同的音调回荡起来: “不是巫师?你以为我不知道‘守秘人’到底是什么吗?” 诗人的一对瞳孔,在这一刻,变得空洞。 连其中的眼珠,也化作雾气消散掉。 被那空洞的眼眶望着,一身黑衣的小贝蒂却没有什么表情。 她看着诗人,说了一句: “你认为自己是那位时代之子吗?” 这句话响起的那一刻,诗人愣住了。 那空洞的眼眶中,雾气缓缓聚拢,形成眼珠。 带着莫名的情绪,诗人站起身来,走到一座墓碑前: “是的,没错。” “那个时代的一切,已经随着巫师的消亡而消亡了。” “巫师、神灵、职业者.....一切都已经消亡了。” 带着些许的迷惘和很快安定下来的情绪,他倚靠在那座墓碑之上,右手缓缓拨向手中的竖琴。 天空之中,一只又一只的告死鸟,随着他琴弦的拨动,而再次改变了飞行的轨迹。 小贝蒂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视线在那座墓碑上掠过。 模糊不清的文字,刻在墓碑上,形成了一个词语: “......安格斯.......” 从词语的位置上来看,这个词,是中名,对于巫师,对于贵族来说,这个词的位置,是父亲或者母亲家族的姓氏中较为弱势的那一方。 小贝蒂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这片无边的雾海墓园之中,有太多这样的墓碑。 即使是她,作为“守秘人”的一员,她也并不清楚这个墓碑来自于谁。 不知道是谁记忆中不可忘却的逝者。 逝去的人,其本身,是没有墓碑的。 没有被深刻记下的人,就等同于不存在。 但是,就算记下了又如何? 还不是无法完整地存续吗? 就和自己一样..... 就和所有的守秘人一样。 小贝蒂没有丝毫不舍地转头,只有被记住被怀念的人的名字,才会出现在这座墓园之中。 这座...... 真实的墓园。 她的一席黑衣裙消失在雾海中的那一刻,也并没有掀起这片雾海的哪怕一丝波澜。 仿佛她从来就没有来过,甚至是不曾存在过。 而那位诗人也没有看向她消失的方向,依然在忘情地拨动着那张没有琴弦的竖琴。 天空中的告死鸟,一次次地改变着飞行的轨迹。 无声的演奏,死寂的幻乐,在这无垠的墓园之中“回荡”。 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在这没有任何时间参照物的雾海墓园中,诗人转头望向那座墓碑: “的确,他说的没错,都是假货。” “无论是你,还是我,又或者那一位。” “我不讨厌乌鸦,真的,我在努力让自己喜欢上他们。” “就连死了也会带着它们一起。” “只可惜,它们的眼睛比你少太多了。” “希望我没记错,你的眼睛应该很多才对。” “巫师,都是一群蠢货。” “尽管职业者最多只能算是血脉不纯的私生子,神灵才是正统的子嗣,但是,毫无疑问,无论通过什么手段,将它们的力量纳入身体的那一刻,就代表着,母亲受到的一切影响,他们也会被牵连。” “明明是最有可能不受影响的,却在最后成为了第一个受到影响的。” “真是愚蠢啊。” “不过,不得不羡慕,那些偏执的疯子,在受到影响之后,比起职业者撑得更久。” “只不过,他们最后下了一招烂棋。” “他们杀死了母亲带来的救主和自己抓来的救主。” “救主?还真是让人讨厌的词,不过,的确是个奇妙的世界,没有超凡力量的平庸世界?所有生灵都是蝼蚁?” 喃喃的自语声中,诗人的手掌再次拨向没有琴弦的竖琴: “到底是生来无神,还是神明已死?” “怪不得巫师会有兴趣呢。” “只可惜,蠢货做出了愚蠢的事情,带来了愚蠢的后果。” “不过,也不错。” 诗人不断拨弄着无弦竖琴,脸上戴着笑容: “所有的一切都会迎来终焉,无论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 空中,一只只告死鸟掠出的腔鸣,在这一刻仿佛来到了最高点,来到了这首无声赞美诗的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