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留言（上）

    听见洛明公开批评那几个家伙，虽然没人反对，但也同样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批判主君的亲人，在某些人看来算是出格，甚至可能有指桑骂槐的嫌疑。

    但夏洛克自己对那几个家伙已经厌烦到了极点，早就不介意任何人去骂他们了，一大堆黑历史都是她亲口抱怨给洛明听的——现在其他继承人的争夺者被骂的越欢，也就越证明了掌管这片领地非她不可的事实。

    “由那种人掌管米亚那，大家可以想一下小时候听说过的那些残暴领主、邪教徒的故事，你们很可能体会到故事中的所有苦难与折磨。

    相反，夏洛克大人，着实是一位贤明的领主，他不曾骄傲自大，也从来与残暴这个词不沾边，他会慷慨地奖赏每一个有功劳的臣仆，因此，我很高兴为他效力。

    看见大家都追随他，我真的感到很高兴。”

    虽说洛明是没打算真的追随，但场面话还是要说一下的。哪怕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已经连汉献帝的皇后都可以拖出去杀掉的时候，对外也依旧说自己效忠皇帝。

    “就算不提我的宴会与男爵大人的赏赐，哪怕是为了将来有一个安定美好的生活，大家也应该全力以赴，好好打赢这场仗！”

    对这些文化程度不高，甚至接近于无的士兵，也用不着说更有深度的话。

    “现在，请男爵大人来宣布，这一次将给诸位怎样的奖赏！”

    洛明话锋一转，又将话语权还给了夏洛克。

    之前他说的那些，要么是空话，要么就是对夏洛克的歌功颂德，多说点也问题不大。

    但关于奖罚的这方面，洛明还是明智地选择不自作主张，充其量也就是附耳将自己的建议告诉她，让她自己判断而已。

    奖赏与惩罚，本来就是上位者最核心的权柄。历朝历代的帝王，哪怕是亲生母亲在他们年纪小的时候插手这些权柄，等他们长大了也很可能因此而反目成仇，乃至引发宫廷政变。

    毕竟，下属跟随上司，绝大多数都是冲着回报去的，所谓一分钱一分忠诚。掌握惩罚权就可以铲除异己，掌握奖赏权就能提供下属们最想要的回报，拉拢亲信。长久下去，下属们究竟听从谁的命令，也就不言而明了。这两项权利一旦被染指，那么这个上位者也就被架空了一半。

    夏洛克现在可能还不太明白，但迟早有一天她会更加成熟，想明白这一切。洛明在此时就种下善因，不做过多逾越之事，便可以有效地防止以后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毕竟在名义上，她还是自己的封君，一旦闹起来的话对自己的名誉不利。而自己虽然有发展壮大的自信，但在发展的前期，还是少不了这位与自己关系友善的女孩的帮忙。

    一位盟友，总比一个形同陌路之人乃至有着敌意的邻居要好得多。

    再说了，洛明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和自己难得交到的朋友产生间隙。

    待在一边暗中观察的塞温爵士不禁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年轻人挺懂得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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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誓师之后，正是士气旺盛的时刻，随着夏洛克一声令下，全军开始向前移动。

    不过，并非立刻就展开攻城，与野战不同，攻城战无论如何也得多准备一会儿。

    既然守城方肯定能以逸待劳，那么攻城方不如多准备一些为好。

    而此时，洛明等人则坐在帐篷中商谈。

    商谈的内容，则是对方老二夏兰多离开时“偶然”落在地上的手帕。

    那手帕上，不知何时被歪歪扭扭地写上了一些字，似乎是用手指蘸着酒液写的。

    这是他与洛明达成的交易中的关键一环……或许连交易都算不上，只是预留出一条后路罢了。

    要说他心怀正义的话，早就公然和表兄弟决裂了。

    恐怕夏兰多只是想两头下注，虽说是胸无大志，但他还算明智。夏洛克这边看上去胜算更高，一旦她打赢了，敌人那边的都要被清算。

    邪教徒自然要杀，那些佣兵可能会被勒索一笔赎金后驱逐，米亚那的士兵们可能只会被训斥一顿，然后被拉去强制劳动来抵偿他们的罪行，终究是本地平民，相当于夏洛克的财产，不会被杀个干净。

    但地位较高的人显然不会被夏洛克轻饶。一旦落败，夏兰多可以靠这手帕上的讯息当做自己有功的证明，争取到优厚待遇——甚至还会摇身一变变成功臣，这就是两头下注的手段。

    当然，洛明给他看的那张纸条似乎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促使他下定了决心。

    那手帕上散发着酒气和别的什么异味，还有似乎是擦过呕吐物、鼻涕的痕迹，因此在夏兰多把它掉在地上的时候，几乎谁都没有注意，只是以为他把这块破布扔掉了而已。

    别说夏洛克这个实际上的女孩子了，就算男人们都一脸嫌弃地看着它——很快他们就做出了决定，找来一张纸把手帕上的字抄录下来，然后把这手帕塞到了一个木盒里，牢牢锁住，又包裹了一层布，扔到了角落里。

    这件事不能随便外泄，摘抄文字这件事就干脆由一位骑士亲自完成了。

    “喔，这是文字么？”

    骑士看着抄下来的这些鬼画符，显得有些犹豫。

    不得不说，公国的文化氛围还算得上可以，传闻前任和现任大公都重视教育，开设了许多教授识字和最基本的四则运算的学校，大部分贵族，甚至包括许多市民阶级都识字。

    然而，勉强被普及开来的也只是通用语罢了。这片地区在近千年前还是蛮荒一片，土著基本被杀光或者同化，没有留下其他的语种，附近最大的安森帝国基本上也讲通用语，相对的，除了某些边境地区，公国的人们也没有学习太多外语的必要。

    就像天朝，如果哪天英语被从中考、高考以及大学毕业标准中被取消，那么肯学习英语的，肯定没有之前的百分之一了。

    没有必要的话，人都是懒惰的。学通用语和算术能够读公文、账簿，学外语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