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人主

    老狐狸并非庸手，好歹它也是能被部落当作神明膜拜许多年的强大魔兽，其力量不容小觑。

    而老鬼如今的确是元气大伤，实力远不如前，还有个格兰蒂在身后虎视眈眈。

    如果他敢全力应付老狐狸，不留一点心来提防的话，格兰蒂多半就会趁机一剑背刺了他。

    但若是留心提防着身后的格兰蒂……这样一来，无法集中注意力的他根本不可能轻易击败或者压制住老狐狸。

    这样下去，败亡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了。

    就在老者绝望地挣扎的时候，在那一边，雅丽安娜已经施法完毕，并且在四周也布下了防御措施，做好了准备。

    “那就拜托你保护了。”洛明对雅丽安娜就是一拱手，接着，他在原地盘腿坐下，伸出右手，指尖按在了佩洛狄安娜的额头处。

    灵光闪烁，他对洁净女神——或者说阿雅的力量毫无抵触，意识立刻便伴随着一股力量，冲进了佩洛狄安娜脑内。

    而与他同行的，还有阿雅的意志。

    虽然以前也偶尔有过意识脱离甚至是灵魂出窍的经验，但进入他人的脑内——或者说识海，还是洛明第一回体验的新鲜感受。

    不过，有阿雅轻车熟路的带路，倒不用担心经验不足闹出什么问题。

    二人化作两道浑身笼罩着光芒的人影，出现在了一个漆黑的房间之内。

    黑暗和阴冷的气息似乎要从各个方向逼近过来，深不见底，将人侵蚀，吞没。

    但洛明的周身散发出一股红光，宛若一团火焰照亮了周围，轻易地在黑暗中撑开一大块光明。

    而阿雅的身上也同样笼罩着红光，虽然比洛明的淡了几分，但她身体核心之中隐约能够看见宛若指甲盖的一点橙色，就让黑暗完全无法逼近她周身三丈之内。

    就好像这些黑暗在畏惧着她，主动退避一般。

    感受到了洛明好奇的情绪，还没等他开口发问，阿雅便开口说着：“你看这些黑暗，其实就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的一种表现——没有谁会让别人随便侵入精神。寻常的孤魂野鬼如果想附体活人的话，只会被活人的血气烧尽或者是被活人的强大灵魂融化掉。

    我的半神力量，基本上并没有带进来，否则太过显眼了。

    但这一丝橙色，也已经是传奇强者才能有的力量了——远超过她这点防御机制的力量。本能地就不敢与我抗衡。

    身体本能很清楚——如果她现在清醒着，非要和我对抗的话，就算调动全部力量，也不怎么可能打垮我，反而会让她自己遭殃。”

    她转了一下身，黑暗便以更快的速度后退，仿佛是在躲避她的视线。

    “至于你身边的红光，并非仅仅是你自身的力量，同时也包括着你治下万民的力量。

    在他们的心中，你就是伟大的英雄豪杰，被口耳相传，甚至拿去对外地人大肆吹嘘。而他们平常祈祷的时候，也会在为自身祈求幸福的同时，为你祈求好运和健康。

    每当做某件事的时候，他们都会恐惧你的惩罚，而期待你的奖赏。在教育下一代的时候，不是说着向你学习，就是说要他成为出色的人，为你这领主大人效力。”

    阿雅轻轻从洛明身上取下了一丁点红光，手指轻轻揉搓，就令其散开。洛明从中能够听见好几个或敬畏、或爱戴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自己的姓名。

    她用一种惆怅的语气说着：“身为人主，就会受到这样的保护——严格来说也是信仰之力的一种，只不过很难被人主本人利用，只能本能地护身而已。

    想当初，我亲眼看着一个辉煌的大帝国的开国之君，在他的周身，千万民众的爱戴、畏惧、崇敬混合在一起，闪烁着青金色的光芒。就连神明都无法随意让他听从命令，或者是对他直接施加制裁，真是何等强大辉煌。

    然而，诸神自然不会容忍这样的力量存在于人间的大地之上，与它们相抗衡——帝国遭遇了天灾、饥荒和瘟疫，然后是各地农民的暴动、封疆大吏宣布独立……动乱持续了整整二十年。

    大帝在忧虑中心力交瘁吐血而亡，那时他所能支配的疆域，仅仅只有整个帝国的十分之一。

    当他的灵魂落入下层界的时候，光辉已经黯淡了许多，被诸神联手瓜分。”

    洛明的脸色变得肃穆了起来，他知道，阿雅说这件事，绝对不是单纯的一时心血来潮要讲个故事那么简单，而是借这个机会给他上一堂课。

    阿雅一边走着，一边继续说了下去：“原本帝国的中央集权做的不错，哪怕它分裂之后，分裂出的各个国家和地区也都是相对中央集权的。

    但他们都想要一统帝国，成为新的皇帝，就开始了一轮轮的互相攻伐——在战争中渐渐耗尽了元气，难以支付军饷和功赏，最后不得不将土地分封给将士们，让他们拥有在那些领地上收税、征兵的权力。

    最初，这个制度只是终身制而已。但王权越发衰落，地方势力又怎么肯随便把已经拿到手的利益交出来？

    后来，国王们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土地是可以传给孩子的，接下来就变成了可以代代世袭的私产。那些人就成了如今天下大大小小的这么多贵族家系。”

    说着，阿雅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注视着洛明的双眼：“那么，促成这样的形式，对诸神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便于统治……”洛明立刻便想通了这其中的猫腻，不禁冷笑了一声。

    “统一大帝国太强大，集结数千万人的力量，是足以与天上的诸神争锋，于是就会被诸神下黑手，搞得动荡、衰弱或者分崩离析。甚至哪怕是一个王国，如果高度集权的话，也能凝聚出不惧单个神明的力量。

    因此，削弱、分裂帝国。接下来再削弱王国，把国王的力量分散给千百贵族，那么国王变衰弱了，单个的贵族则更弱，更没有抗衡神明的可能性，只能对神明俯首。

    哪怕再有帝国诞生，但分封制已经形成了惯性，这帝国内大部分土地也依旧会被千千万万的贵族给瓜分，帝国之君本身的力量不足，依旧难以抗衡神明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