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宗长岳望着那镇国玉印,脸色一下严峻。 念咒,掐诀,步罡踏斗。 他浑身玄光突然大作,整个人飘上半空,长笔脱手而出,飞进了那片水墨里去。 无数的古体小字,从长笔上脱体而出,融入了水墨之中。 水墨一阵流转,顿时化作了八座高山,山间有龙吟之声。每座山上,都刻有一个玄光大字,正是这八字: 形、神、心、气, 人、地、天、道! 丹青诀,最重天,见山仍是山!! 坛上,张陌尘凌空跃起,横刀一指头顶的玉印。 一道幽光,在玉印上大放而开。 嘭! 那个被扭曲了的黑色刀身、半截炸裂了开来,化作点点寒光,飞向了四大金刚妖王。 四个妖王身躯同时炸开,化作了阵阵佛光妖气、流转交融,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妖颜菩萨法相。 他头戴毗卢冠,身披无垢衣,手持金刚幢。 座下是灵兽谛听,虎头独角、狮尾龙身,通体有佛光妖气弥漫。 安忍如地,静虑如藏。 地藏王菩萨,十轮在心,渡五浊恶世、苦海群魔! 八大高山、地王菩萨,当空相撞!! 隆! 天地震撼!! 坛下,一直凝视着战局的赵寒,目光猛然一凝。 刚才他揭穿了宗长岳的身份,宗张两人也如所料大战而起,而他自己按兵不动,等的就是这一刻。 赵寒,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该用的,全都拿来吧! 神识走、周天运,一缕真气从心府仅有的那点金光里流转而出,冲破了弥漫体内的寒气,融入奇经八脉之中。 赵寒顿时觉得浑身一暖,手一挥,玉璜凌空飞出: “虚空诀,借法,破!” 玉璜带着金光,化作一道闪电,往后方的洞口处掠去。 砰! 血光阴气涣散,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了。 “还不走?!!” 赵寒一声大喝,虚弱,却清晰入耳。 洛羽儿一愣。 她转头看着那个洞口,又看着赵寒。 少年那张苍白的脸上,原本丰润的肌肉,几乎全都萎缩了下来,好像一棵正在干枯的树。 罡风刮着洛羽儿的脸,把她的头发和衣裳,吹得凌乱而飞。 “我不走。” 洛羽儿道: “赵寒,我说过,你是我拉到这城里来的,我决不能丢下你不管。” “你个傻姑娘……” 赵寒干枯的手臂一伸,手一指,玉璜嗖地飞到了洛羽儿的头顶: “你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杀吧。” 洛羽儿道: “反正,现在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个大恶人薛洪的女儿。 我爹爹骗了你,害了你。 他不在这里,我是他的女儿,就该由我来替他顶罪。 这么久以来,你帮了我这么多,还救了我这么多次的命。 你杀了我,咱俩就扯平了。” “你!” 赵寒手指一动,玉璜一颤,半月尖对着洛羽儿的头顶: “你走不走?!” “不走。” 洛羽儿道: “要走,咱们一起走!” 洞穴之中、大殿内,碎石漫天而落,地面到处皲裂和崩塌着。 两个年轻的身躯站在其中,彼此望着对方。 远处,半空中。 宗长岳和张陌尘,两个悬空的身躯,浑身光芒同时一盛! 八岳在天,万壑临世!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嘭!! 一道无比耀眼的光,在空中炸裂而开,淹没了两人和周遭的一切。 地上,祭坛香案、容器人头,所有的一切全部坍塌。 纷乱间,一道浓烈的阴气撞中了洞顶。 一块巨石脱落而下,带着阴气,往洛羽儿的头顶砸了下来! 赵寒看见了。 他来不及多想,手指一动,玉璜被催动着掉头而上,带着金光,往那阴光巨石撞去! 嘭! 阴光涣散,玉璜粉碎! 巨石爆开了几块,往四周飞去。 可其中一块最大的,还是直直往下坠落,依然带着一层薄薄的阴气。 赵寒又想驱动法力,可心头突然一跳。 那缕借来的真气,已经用尽了。 一种无尽的空虚感,瞬间占据了他的全身,不再是冷热或痛,而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羽儿,小心!” 他大喊一声! 洛羽儿已经发现了,可阴光巨石太快,眼看就要砸到! 一个黑影从殿内掠出,手中一道寒光闪出! 迸! 阴光巨石,粉碎而开! 此时,远处女子石像座下,忽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仿佛,有什么正在召唤着。 那道从天而降的血色光瀑,似乎听到了那个召唤,突然剧震了起来。 阴气潭上,血海顿时怒啸而起。 八根锁链石柱,石像座下无数的**一声惨叫,同时爆裂而开! 血光阴气好像一下挣脱了牢笼,瞬间淹没了女子石像的全身,又往洞穴的四周蔓延而去。 女子那个清嫩的躯体,霎时间,变得像阴间鬼体一般。 大殿上,“秦兴殿”的牌坊砰地倒地,龙柱雕像纷纷翻倒,金银甲仗散落了一地。 洞穴之中,一片混沌不明!! 良久。 良久。 一切的纷乱,终于消停了些。 洞内四周,已经完全被血光和阴气弥漫了。 洞顶的小孔模糊了,从天而降的血瀑,消失了。 阴气潭上,那个阴鬼般的女子石像,周身的皮肤正在渐渐衰败,好像就要枯萎的昙花。 血光和阴气,从石像座下,不断地涌出来。 呼…… 呼…… 地底深渊之下,那一声声低沉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 是呼吸声。 仿佛那个无比浩瀚的存在,正在一步步地,从深渊的中央爬出来。 大殿上,一片断壁残垣。 殿中央,两个身躯相隔几丈远,分别盘膝坐在地上。 正是宗长岳和张陌尘。 他们都闭着眼,双手合十胸前,脸色一个比一个的苍白,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玄光的迹象。 噗! 鲜血,分别从两人的口里喷出。 另一边,断柱的下面。 灰衣人衣衫褴褛、满面尘土,蒙面布都裂了,脸上全是恐惧的神色。 是蒋怀。 后方,赵寒躺在地上,惨白的身上隐隐冒着寒气,似乎晕了过去。 再往后,洛羽儿愣愣地站着,看着那个帮她挡开巨石的人。 那是个身形健硕的中年人,握着一把巨刀,刀身被巨石撞裂了一个口子。 正是洛元堂。 “爹爹?!” 洛羽儿有些不敢相信。 洛元堂没看她,只警惕地望着前方,道: “傻丫头,你就应该听那姓赵的小子的话,赶紧走,走啊!!” 后方远处,刚才大开的洞口,已经消失在了血光阴气之中。 “爹爹,你受伤了?” 洛羽儿看着洛元堂的嘴角,那里有鲜血流出。 “我叫你走,没听见吗……咳!” 洛元堂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软倒在了地上。 洛羽儿一惊,连忙扶起,手一把脉。 脉象紊乱而虚弱。 刚才洛元堂帮少女挡了那块阴气巨石,似乎伤得不轻,看来,他并不是个化外修行者。 洛羽儿非常着急: “爹爹,你内腑觉得怎么样? 你教过我凡俗运气疗伤的法子的,快,女儿帮你疗伤……” “不用了。” 洛元堂长喘了口气,似乎恢复了些,从地上坐了起来: “羽儿,今晚的事本不干你的事,你不该来,你真不该来的。” 洛羽儿一愕: “爹爹,你怎么这么说?难道,你……早就知道今晚的事了?” 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爹爹,他们说,你就是那个……” “没错。” 洛元堂看着少女,脸上有种无比的沧桑: “他们说得对,我就是十六年前、那个大秦的叛臣,薛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