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君子协议
“这个愿望很好，金榜题名，高中进士，是个很有志向的愿望，我相信您家的孙子一定可以做到的，但那不是我摸一摸就成功的，而是需要他十年寒窗苦读才行。” “只是，大家还有更奢侈的愿望吗？” 苏彧看着所有人大声说道，绝大多数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们的意思很明确，还能有什么愿望？ 终于，有个书卷气的老人站起了身来。 他说道：“老夫葛明静，乃一乡村塾师，虽然不知道小圣人要做什么，但是，我等读书人尚且知晓王子安所言。”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若说梦想的话，老夫想这天下海晏河清，人民安居乐业。” “此梦，可大乎？” 并非所有有本事的人都会进城的，葛明静是读书人，虽然不是进士，但也曾参加过数次省试，曾经的同窗、同期、朋友不少。 想要投靠，总有办法，再不济，他去街上卖字代写书信也可以糊口，读书人在这个时代，总是好混口饭吃的。 然而。 他认为，人不论如何艰难，教化不能停。 难民营中的孩子不少，他不能让这些孩子就这么蹉跎岁月，如果他也走了，那些孩子就没有任何人会去教导了。 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在难民营中教书。 任何愿意送过来读书的孩子，他都教，不收一文钱，可愿意送过来读书的父母却不多，毕竟都要饿死了，还管什么教育。 去读书的孩子，多是褚氏那种。 他们的处境和见识都不同，再穷不能穷教育，这导致葛明静其实没有怎么锇过肚子，那些送孩子来读书的家庭，宁愿自己少吃一口，都不会饿着先生的。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教师有着极高的崇敬。 葛明静站出来，所有人都是服气的，所以，他们看着苏彧，想看看小圣人是如何想的。 “很好的梦想！但却还不够！” “远远不够！” 苏彧问了一圈，又否定了一圈，他站起身来，看着所有人，举起了双手，告诉着他们，属于他的梦想：“诸位，我有个梦想。” “一个必须千万人跟随我才能完成的梦想。” “我要……” “为这天地立心，为众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要这世间再无饥饿，我要这片大地上所有人都能够安身立命，我要这世界……再无枷锁。” “我希望。” “有一天，佃农的儿子也可以读书，他们会跟地主家的儿子上同一间学堂，他们会受到相同的教育，接受相同的考试。” “有一天，这世界上的工作再也不分贵贱，所有的职位以能力去获取。” “有一天，即便是佃农家的孩子，也可以通过科举，成为朝廷的宰相。” “有一天，所有的老人都能够被赡养，没有子嗣的他们，国家会负责照顾，所有的孩子都被养大，而不会流浪……” 伟大的灵魂，才会有如此伟大的宏愿。 当苏彧说出自己的梦想的时候，他就是行走在大地的圣人，横渠四句的引用让葛明静如遭雷击，仿若醍醐灌顶，见到了人生的意义。 絮絮叨叨的场景假设，编织了一个巨大的幻梦，将所有难民都裹了进去。 所有孩子都可以免费读书的那一天，是如同乌托邦一样美好的幻境，是他们所能够想象到的，存于大同世界里面的场景。 他们并不仇恨阶级，他们只想要跨越阶级。 当权贵的子弟不再蒙荫封官，当佃农的孩子都能够受到相同的教育，当机会平等的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那个世界，就是最好的世界。 所有人都痴迷了，他们无比渴望着那样的世界。 但内心却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世界…… “并非不可能，这世上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只有不去攀登的人，须知：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离梦想还很遥远，但却……是一切的开始。” “褚老爷子说想要在东京城内有一座三进的院子安享晚年，这一点我办不到，因为，我有更好的院子给你们。” “那里，是桃花林。” “你们应该知晓，那是京都石家的园林，是东京外屈指可数的顶级园林，但是我今天已经将它买下来了，不是作为园林买下来，而是……要在那建一个城镇。” “属于你们的……桃花镇。” 说到最后，苏彧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震惊的扭头，朝着桃花林的方向看去，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是真的。” 就在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时候，曾直站了起来，他作为木匠在难民营里颇有威望，毕竟当初难民营的建造就是他指挥的，用最少的材料建了最多的房子，给了大家很多的帮助。 几乎所有难民都对他面熟。 曾直指着难民营外堆放的那山一样高的建筑材料说道：“小圣人已经把材料准备好了，今天下午我与小圣人已经勘察了实际地形，做好了设计规划。” “明天我们就可以开工建设桃花镇。” “我们将拥有真正的房子，将在这东京城外安置落户。” 曾直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嘭嘭跳了起来，这才明白是现实，而非苏彧在耍他们，顿时，孟老头激动的给苏彧磕头道：“小老儿以后做牛做马，必然报答小圣人。” “小圣人，我能给您种田，我儿子也能。” “以后我们一家人都给您种田！” 孟老头这是卖身的意思，众人们也是这个想法，平白无故施肉粥，又给建房子安置，那只有可能是要他们卖命了。 这不算什么，反而很仁义。 他们本就一无所有，处于等死的状态，苏彧给他们住所让他们吃饱，他们就算干活干死了，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大伙都很同意。 可苏彧拦住了孟老头，将他拉起来，说道：“我没有地，除了这两万亩桃花林以外，我没有任何一块可以耕种的土地。” “但我会有足够的工作让你们去做。” “我给你们房子，也给你们开工钱，让你们可以安稳落户成家，让你们可以过上比城内还要优渥的生活。” “我做这一切，是因为我认为这很值得。” “在外人看来，你们一文不值，但在我看来，你们每一个人，都价值千金。” “这样吧。” 说着，苏彧站了起来，让张大给自己倒了杯酒，举着酒对众人说道：“既然你们过意不去的话，我们就立一个君子协议。” “我会将二十五万难民全部安置妥当。” “而你们，将来需要每个人给我挣一千贯，大家敢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