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六章
不满60%请过一天再来看吧~ 许星洲:“……求求你们忙起来吧!大学生当为国为民,承担起自己的社会责任感好吗!” 她的位置非常尴尬,阶梯教室的桌椅向来都是一体的,秦渡站在靠走廊的一侧,将许星洲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秦渡朝前一步,把出口一堵道:“关我什么事?” 许星洲说:“鲁迅先生就说了!愿中国的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朝上走,你倒是好……你能不能让一下?你是觉得找我茬很有趣是不是?” 秦渡:“是挺好玩的。你再让我折磨一会儿,我兴许就不揍你了,也不堵你小巷子了。” 许星洲:“……” 许星洲心想你是变态吧! 然而许星洲下面还有事情要做——不仅有,而且还要赶时间。目前她首要任务就是摆脱面前这个烂人学长——于是下一秒,许星洲敏捷地一撩裙子,单手撑桌,翻桌一跃! 秦渡:“……” 许星洲像只泼猴一样跳下桌子,拍了拍桌面上的鞋印,抬头看了看监控,双手合十道:“老师对不起。” “我比你忙多了,”许星洲说:“我后面还有事儿呢!” 秦渡眯起眼睛,许星洲将包往肩上一拽,喊道:“约架就等下辈子吧——!” 然后她一提自己的裙摆,转头跑了。 秦渡:“……你等下……” 许星洲高声喊道:“我是傻逼吗我等你?!做你晴天白日大美梦去吧!让我们下辈子再见!” 秦渡提高了声音:“我说……” 吱嘎一声,许星洲滑楼梯扶手,跑了。 于是偌大的一百二十座教室里只剩秦渡一个人,和他手里那个贴满星星月亮贴纸的kindle。 秦渡漫不经心地说完那句话:“……你掉了你的kindle。” 窗外的鸟啾啾地叫了两声,人间无人应答。 那一瞬间窗外大雁穿过云层,花和蜜蜂以阳光为掩护,嗡嗡地讨论着如何推翻人类占山为王。 ——毕竟这是植物和小昆虫最好侵略人类的时候了,每个人都放松成一只睡鼠,在风和日丽的季节里准备着一场春天的重逢。 秦渡晃了晃那个贴得不认爹娘的小平板,转身走了。 - 秦渡那天晚上没住在宿舍。 狡兔有三窟,秦渡有五个。一是他就是上海本地人,二是他们院分的破宿舍实在是太破了——大概是因为院里领导都是老实人,抢不过其他院的人精:毕竟秦渡第一次见他们院院长时,五十多岁的老年人发型极为奇诡,根根朝上,而且忘了梳头——看上去像是倒立着睡了一晚上。 总之,秦渡在学校三站路外的院里有套改造的复式,他妈买了上下两套房,把它打通了,秦渡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儿。 外头夜色深重,城市里灯光犹如打碎的银河,秦渡懒洋洋地把演算的笔和纸推了,拧开了夜灯。 夜灯光芒温柔地亮起。秦渡的卷发遮了下视线,他把头发随意地往后一捋,两脚夹住个靠垫,往后倒在了软凳上。 而后秦渡摸过长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消息。 ……这姓许的是傻吗,秦渡想。现在都没发现自己少了个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又有点怀疑许星洲是不想再见到他,宁可豁出去这个小kindle不要了都不打算再见他一面了。 而这结果显然不存在,秦渡还没找够碴,逃是逃不掉的。 小夜灯灯光柔和地映亮了这个广阔的客厅,在藤萝叶上停留片刻,滚落了下去。秦渡打了个哈欠,拿起小设备,打开了屏幕。 屏幕上仍是那本书,秦渡往后翻了翻,里面的字一团一团的不知所云,是一段絮絮叨叨胡言乱语的,文青骗稿费凑字数的书。 “……在闹鬼的旅馆里偷偷溜进别人的浴室……”秦渡眯起眼睛念道:“当一个对睡在市政厅里的野猫汇报工作的政治□□者……” 秦渡又翻了两页,判断自己看不懂文青的无病呻吟,冷漠道:“什么傻逼玩意儿。” 然后他退出了那书,回到首页,kindle书柜首页在黑暗里发出荧光。 那一瞬间,他的手机屏幕嗡地亮起。 秦渡:“?” 他看了一眼屏幕,是来自微信的一条好友申请。 ——‘宇宙第一红粥粥’请求加您为好友,您是否同意? 长夜之中,秦渡嗤地笑了一声,拿起了手机。 - 许星洲头上都要急出汗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她一摸口袋发现那玩意儿没了,差点吓死,晚上八点钟跑回福利院去找院长问有没有捡到它。院长说没有,你再回去好好找找。 许星洲在区福利院做了一下午的义工,带着一群或多或少有些残疾的孩子读书认字——认字。这群孩子认字。许星洲心里的酸爽无法言说,就冲这群孩子认字这件事,那个kindle就是死也不能落在这群孩子手里。 然后她在回校的公交车上,终于想起了秦渡。 秦渡当时在教室里,是不是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靠!那玩意儿好像在他手里! 许星洲反应过来,当即心里冰凉得犹如十二月寒冬,在校门口路灯上靠着,双手发抖地问谭瑞瑞部长要了秦渡的微信名片,发送了好友请求。 所幸秦渡并没有让她等很久。 秦渡的微信头像是个人黑白的背影,大概率是他本人——头发微卷,个子一米八多,背景应该是在白金汉宫门口。 秦渡连好友申请都没通过,直接回复,问:“你谁?” ‘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已开启朋友验证。’ 许星洲:“……” 屏幕上赫然一句这种话……太过分了……起码过一下好友啊! 许星洲低姿态地说:“我是今天应统课上,秦师兄旁边坐的,新院小师妹。” 秦渡那边过了一会儿回道:“坐我旁边的师妹多了,你哪个?” 许星洲:“抢你马子的那个。” 秦渡:“拉黑了。” 许星洲简直呕出一口血,连忙打字:“你别!!!别!!!” 好在秦渡还没来得及拉黑她,许星洲艰难地道:“师兄,师兄是这样的请你千万原谅我大放厥词……我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师兄您看啥时候有空您把我那个小破kindle送回来?” 秦渡大方地回复:“小事。下辈子再见吧。” 许星洲立即在心里,把秦渡踩了一千脚一万脚…… 许星洲只觉这真是自己的克星,常言道你若安好就是晴天,秦渡的场合多半是:秦渡若在就是水逆。 夜风温暖掠过天地之间,露出云层后满天繁星。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这是许星洲在高中一个温柔的夏夜里学的一句诗,现在想来,大约就是形容这样的夜晚。 许星洲为了方便穿着小平底鞋,却也货真价实地跑了一天,在福利院做义工不仅是和孩子们相处,更是帮了那些老师许多琐碎的小事。她在校门口的花坛边坐下,活动自己的脚踝。 脚腕骨骼咯嘣一声弹响,许星洲终于放松地叹了口气,摸出了手机。 屏幕上是秦渡的信息——他还是没通过好友申请——他说:“白天不在?” 许星洲说:“我去年申请了这边的一份志愿者工作……今天忙得头都飞了,一整天都没看包包,所以刚刚才发现我把那个掉了。”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你、你能不能……” 秦渡:“?” 许星洲绝望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别翻……翻它,算我求你。” 许星洲太累了,发送完信息就咕噜往后一仰,栽进了花丛里。 繁星春水,路灯下柳絮飞扬,春风吹起女孩的裙角。许星洲抬起一只手比量天上的星星,这是今天一个小男孩教给她的。 “牧夫座……”许星洲手指划了一下,嘀咕道:“应该是它吧。” 秦渡这个坏蛋依然没有通过好友申请,对她说: “再说吧,以后我们漂流瓶联系。” 许星洲:“???” 她立即道:“别啊呜呜呜——” ——消息被发出,被对方拒收。 ……这个混球还是把自己拉黑了!许星洲如遭雷劈,简直想拆了秦渡的宿舍楼。 - 当夜,凌晨时分。 秦渡洗完澡,赤脚围着浴巾走出浴室,拿起手机时又看到了许星洲的头像。 她的头像是一个字,黑体加粗的‘帅’,但是明显感觉那头像被拉黑之后,显得挺委屈的…… 窗外的风吹过,春夜的风令人心底发痒。秦渡端详了一下她的头像,看着那个堂堂正正的‘帅’字,觉得这狗东西厚颜无耻,却又觉得有点儿莫名地喜欢。 秦渡靠在沙发上,半晌满怀嘲笑,把许星洲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 ‘您已添加了宇宙第一红粥粥,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小夜灯仍亮着,光影温柔。凌晨一点多,那个在外面做了一天志愿者的浪蹄子多半是睡了,屏幕上还有拉黑前的聊天记录。 其中最醒目的是,许星洲苦苦哀求他别翻那个小阅读器…… 秦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翻,越想越觉得神奇,一是不理解为什么许星洲居然强调一遍勾起他的好奇心,二是不晓得‘那个小kindle里到底有什么’,死不悔改小浪蹄子竟然肯乖巧无比喊一声师兄。 秦渡显然不是能忍受好奇心的人,秦师兄实践能力显然不是盖的!他立刻翻出小阅读器,打开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 他一摁开,里头整整齐齐码了两排电子书: 《强制发情》、《绝对侵占(干死老板)》、《激爱小神父》、《运动裤下的秘密》…… 还他妈,口味挺全的。 不过也不怪他心疼,许星洲憋闷地想,给人把鼻涕擦上去也太不合适了,终究还是自己的锅。 “那我给你买……”买个新的。 许星洲一算这个月生活费——四月份生活费两千二,买衣服花了八百吃喝玩乐花了一千多……她脑子里三下五除二算出本月生活费马上就要彻底见底了,怕是马上就得自生自灭,还要给秦渡买毛巾——那一瞬间,许星洲简直心都在滴血。 秦渡瞥了许星洲一眼,道:“请我吃顿早饭,鼻涕的事儿既往不咎。” 许星洲那一瞬间想起立跳舞,但是立刻忍住了。 许星洲乐呵呵地问:“你看学校食堂成吗?请你吃好一点的,教工餐厅早饭套餐。” 秦渡:“……” “没有那么难吃哟。”许星洲笑眯眯地解释道:“毕竟是给教职工吃的,教职工五四精神未灭,反抗精神犹存,餐厅那个水平比学生的好多了,早上的免费汤都是真正的豆浆。” 许星洲打量了一下秦渡的表情,秦渡在听到‘真正的豆浆’五个字之后,那个表情看上去,实在是,不像个能被糊弄过去的样子…… 许星洲眨了眨眼睛,她长得就好看,出卖起色相来简直令女孩都心动。 秦渡:“……” 秦渡:“你还是给我新买一条毛——” 许星洲大喊道:“你想吃哪里!你说就是了!我请!我请!怎么能让您吃教工餐厅,太他妈不要脸了!怎么会有人出这种馊主意!” 秦渡却指了指许星洲长凳上放的,已经凉得差不多的紫米糕。 “那是你的早饭?” - 江风唰地把许星洲头发吹乱,渡船遥遥飘过,周围行人川流不息,喧闹非常。 “……这个?”许星洲茫然地挠了挠头,将那两个小塑料袋拿了起来:“不是,我吃过了,这个是别人送我的。” 秦渡:“……” 秦渡眯起眼睛问:“谁?” 许星洲不解道:“还能是谁,早点摊阿姨送我的。她说看我可爱,今天一天会很辛苦,让我别饿着自己,还给我装了只小茶蛋。” 秦渡:“……” 秦渡想都不想,吧唧一声,弹了许星洲的额头…… “阿姨是无辜的,”他冷酷无情地说:“别乱撩人家阿姨。” 许星洲被弹得懵逼了一下,委屈地喊:“去你的!我什么都没做!我才不是那种人渣!” 秦渡再度眯起眼睛…… 许星洲挫败道:“也、也许是。” 秦渡嫌弃地道:“——人渣。” 许星洲:“……我没有……” 那个比她大两岁的人停顿了一下,地道:“不用你请别的了,我饿得很,现在就吃这个。” - 十分钟后。 长风吹过,秦渡在长椅上坐着,许星洲出于妇女之友的道义,给秦渡在友客买了杯热咖啡,与他并肩坐在江畔。 江涛声阵,外地游客口音此起彼伏。 许星洲突然觉得自己像糟糕校园文里小白花倒霉蛋女主,一不小心砸碎了总裁兼学生的价值五千万古董大花瓶,要卖身给他当奴隶。 许星洲:“……喂。” 秦渡正在慢吞吞地啃茶叶蛋,闻言眉毛一抬。 许星洲伸出手说:“给我点水吧。” 秦渡:“那是我的。” 许星洲:“你那个紫米糕还是我的呢。我不用咖啡喝药,刚刚忘买水了。拿来,我不对嘴喝。” 秦渡漫不经心道:“叫声师兄听听。” 许星洲简直想骂他…… 许星洲停顿了一下,艰难地补充:“我就是吃点药……” 秦渡摁住自己的健身包,散漫地道:“——叫秦师兄。” “秦师兄,”秦渡混账地说:“求求你了,给我点水喝吧。说一遍。” 许星洲简直觉得这个台词是从她kindle里头的哪篇bdsm小黄蚊里抠来的,登时羞耻加愤怒,炸开了花:“你是变态吧——!!” 秦渡:“……” 秦渡似乎这才意识到台词的不妥,不说话,把健身水杯拧开,递了过去。 许星洲接过水杯,开始在自己的包里翻找——她陆陆续续掏出了两个数码宝贝小徽章、一个吐泡泡套环的幼儿园玩具、两三支马克笔和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玩具,还有过气网红小黄人——开心乐园餐送的,简直不像个大学生的包。 许星洲似乎觉得有点羞耻,解释道:“都是做志愿者的时候孩子送我的。” 秦渡眯起眼睛:“……真的?” 许星洲心虚道:“……挺、挺好玩的,我就留下了。” 秦渡:“……” 许星洲终于喃喃道:“在这儿啊。太久没动了。” 然后她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满是划痕的嫩绿色药盒,里头是一堆彩虹色的小药片,有红有绿有蓝,还有黄色的小球,长得像泡泡糖一般。 秦渡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怎么神奇的人吃的药也是神奇的?这看上去一个个都跟糖丸似的…… 许星洲打量了一会儿,以水冲服了一枚粉红色的小药片。 秦渡一头雾水,问:“这是在吃什么药?” 许星洲艰难地将它吞了下去,说:“桃子清口糖,家乐福超市柜台边上卖的那个。” 秦渡以为自己听错了,眉毛微微挑起。 “……糖。真的是糖。”许星洲认真地解释道:“你吃一片就知道了。” 说着,她从药盒里捏了一小片,放进了秦渡的手心。 女孩手指冰凉,指甲修剪得光滑圆润,在他手心微微一挠时,犹如满江春水一般。 “直接含就可以了,”许星洲认真地说:“不苦。真的是糖。” 秦渡满腹疑惑,将那药丸含了进去。 ——下一秒,秦渡意识到,许星洲没有说谎。 那小糖片儿带着股酸甜的桃子薄荷味,清新爽口。也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是‘药’的可能性。 - 清明节假期的第一天,中午十二点钟,程雁仍躺在床上混吃等死——在被饿死之前,她点开饿了么下了一单鱼香肉丝盖浇饭,接着她的手机叮地一声,来了条微信。 微信是许星洲发的。 “雁雁,我今天在外滩偶遇学生会主席了。” 程雁一惊:“……哇?他没揍你吗?” 宇宙第一红粥粥:“外滩人太多,到处都是警察,他不能揍我的,要吃处分。问题是他已经跟了我一上午。” 程雁一个骨碌爬起来,秒回:“我可不信他会这么闲!粥粥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宇宙第一红粥粥:“是吧,其实我早上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 程雁十分亢奋:“可以啊许星洲!春天来了许星洲!” 程雁坐在床上,一边挠着头一边劝:“我觉得吧,大学无论你自己怎么样,恋爱还是可以谈的,对方条件又很好!你又不是真的喜欢女孩子,只是不喜欢和男生一起玩……” 宇宙第一红粥粥:“……雁儿啊。” 程雁:“……嗯?” 宇宙第一红粥粥道:“咱俩都想多了,他连麦当劳都不和我aa,现在是我请他吃麦当劳。” 程雁:“……” - 许星洲扫码付账,将餐盘端到了窗边桌上。 外头天仍阴着,像是又要下雨的模样,这个麦当劳开在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套餐却并没有比别的地方昂贵多少——穷苦大学生在这金子做的地界上,也就只吃得起这个。 月末的穷苦大学生许星洲叹了口气道:“您多吃点儿。” 秦渡对她微一点头,仍在和他老师打电话,他身上气场拔群,哪怕穿了一身不适合在外头招摇的运动套装、还在做着吃女孩子霸王餐这种破事儿时都显得都卓尔不凡。 许星洲听了一会儿他们打电话也听不懂,只能理解那是他们在讨论一个精算项目的问题。 许星洲开了麦乐鸡,蘸了蘸酱,外头适时地下起了雨。 ……出门没带伞!伞在秦渡那里,但是鬼都看得出来这个家伙今天没带……许星洲又感到了憋闷,这是和秦渡扯上关系之后的第二把伞了!上一把被许星洲慌乱之下丢在了理教,至今不知所踪…… 话说是不是应该给秦渡起名为雨伞杀手…… 许星洲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啃自己的汉堡,茫然地望向窗外, 那一瞬间,秦渡打着打着电话,突然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在许星洲唇角一抹,把她嘴角的沙拉酱擦了。 许星洲一懵:“……诶?” 秦渡示意那是沙拉,让她自己继续擦干净,继而三句两句挂了电话。 那动作带着一种难言的柔情,许星洲那一瞬间脸都有点发红,低下头遮掩自己脸上的红晕,不让秦渡看见。 天地间大雨倾盆,玻璃上映出无数个渺小的世界倒影。 “……下雨了,吃完饭咱们散了吧,我等会就回学校。” 许星洲低着头,嘀咕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