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扭曲，藤蔓教会
收起守夜人遗落的笔记本，陆离推开暗道的雕花木门。 因潮湿而肿胀的木门发出锯木般摩擦声，显露通往真实图书馆的幽深暗道。 守夜人“马修”守护着此地，陆离等人沿着阴冷且安全的潮湿暗道前行。 “我们上去之后做什么？” 裤腿边的普修斯问。 “什么？”卡特琳娜低头。 “就是找到扭曲藤蔓教会后怎么办，它们会和我们沟通吗。” “不知道……”卡特琳娜目光落向陆离背影。 贸然靠近未知教会不是个好主意。 但没有更好办法。 唯一的庆幸，是失去人性回归普通人的陆离应该不会引起教会的觊觎。 调查员基地的暗道比维纳不冻港的市长暗道更长，修缮这样一条通道只是通往图书馆令人难以理解。 向上延伸的石头台阶浮现于油灯边缘， 踏上台阶来到最上层，他们看到那扇附有历史厚重感般的古朴木门。 因为远离海岸线，它的腐蚀情况好很多，扔犹如艺术品般精美。 陆离凑近木门倾听，另一边悄然无声。 古朴木门摩擦着门口缓缓敞开一道缝隙，被稀释的木柴燃烧烟雾味道。 使用火焰是人类的特征之一。 也许扭曲藤蔓教会没想象中那么糟。 甚至更好—— 整齐延绵的书架摆满书籍，一切维持在二十四年前的模样，潮湿随踏入真实图书馆褪去，高窗外升腾的燃烧烟雾让图书馆始终保持干燥。 扭曲藤蔓教会在保护这里的书籍。 “这么多书……” 普修斯喉咙不可抑制地挤出声音。 这里一直有人清理。褪色但无灰尘的地板，清晰显露云翳的高窗。 除了大门，真实图书馆拥有几条暗道。 但想到扭曲藤蔓或许可以交流，陆离没从暗道出口离开，而是推开图书馆大门。 城寨般用层层木板围起的聚集地浮现大门后。 一道黑袍笼罩的轮廓站在门旁，渐渐矮下。 “万能的父告诉让我在此地等待您的到来，请跟我来。” 早已知晓陆离到来的教徒走在前面。 “那是谁，你要带我们去哪。” 尽管事情本身充斥离奇诡谲，但陆离还是跟在后面。 扭曲藤蔓教会的聚集地里有许多幸存者。他们穿着麻布衣，忙碌工事或是种植。不止是人，生长器官的异人，体型变化的异种，甚至狰狞怪异，他们融洽在聚集地里生活。 普修斯喜欢这一幕，会让他想起旧下水道。 “我们的领袖；指引方向的灯塔；庇护我们的火焰，祂知道你的到来，祂要见你。” 教徒带领他们离开真实图书馆。聚集地范围很大，附近几条街区整合在一起。那些房屋被推平，化作肥料堆砌成围绕聚集地的城墙。并不美观的棚屋犹如贫民窟，分布聚集地各处。 祂在一座枯萎巨树般的建筑里，火盆熊熊燃烧，驱散黑暗与寒冷。一道苍老轮廓坐在木椅里，身躯如树皮般褶皱。 某种无形影响施加在他们身上，注视那道座椅里的轮廓，犹如在注视一颗苍老榕树。 教徒退出建筑。 祂坐于树桩座椅，默默看着陆离。 陆离投以回视，似乎回忆着什么。 “你……您知道我们到来？” 卡特琳娜打破持续几分钟的寂静。 “这是我永恒生命中在意的事之一，我留在废墟不止因为在这里出生。” 缓慢而厚重的低语缓缓响起，让祂的形象更接近古树。祂朝陆离轻轻颔首，似乎与他相识。。 “好久不见，陆离先生。” “是二十四年还是二十四万亿年。”陆离也认出了祂。 侦探社还存在时，因漫长梦境向他求助的男人，永梦者。 永梦者仿佛在微笑。 “我见过文明如蚁穴从建立到崩塌，也曾见大地被生命赋予文明。飞向天空的巨龙与火箭，诞生到毁灭的星球；每条触须如星系般庞大的神灵；比宇宙更浩瀚瑰丽的存在展开身躯……” “计算时间只会让时间更漫长，所以很久之前我就不再在意时间的流逝……” “……它还没好？”短暂沉寂，陆离问道。 “已经好了，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永梦者似乎窥见陆离的想法，缓缓说道。 “没那么遭……近乎永恒的生命的确是痛苦的磨难，但在学会遗忘之后，折磨我的只有经历那些时的痛苦。” “我无法理解……” 卡特琳娜皱眉。她猜测到树桩上的老人活了很久，但不理解这句话本身。 “陆离先生会告诉你答案。”永梦者只是说。 陆离替永梦者回答卡特琳娜：“你经历了一亿年，漫长的一亿年是种痛苦，但当经历结束，忘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会让你忘掉痛苦。” 这是永梦者还没疯掉的原因，或者说……他曾疯掉，但又因漫长时光而苏醒。 “永生是种诅咒，一切都该有其尽头。”永梦者低语。 “你知道我们会来？”陆离继续问。 “当然。窥见未来只是漫长生命带来的一些小东西。” “窥见未来……”卡特琳娜皱眉重复。 “比如扭曲藤蔓是两个教会，在图书馆的两边。你们会先来我们这里，而不是另外一边。” 所以教徒在真实图书馆大门等待着他们。 永梦者的回答让卡特琳娜觉得受宠若惊：“您说两个教会？” “扭曲教会和藤蔓教会。我们是藤蔓。” “所以……您也知道我们的目的对吗？”卡特琳娜继续问。 “安娜在哪。”陆离的询问更直接。 只是永梦者不打算直接诉之答案，他只是回答：“让教会其他人告诉你吧。去图书馆另一端的扭曲教会，他们知道你想要的答案……那里也是你熟悉的人。” “你可以随时来看那些书。”永梦者看向普修斯慈祥地说，又带着老人般的狡黠看向卡特琳娜：“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你不能告诉我吗。”陆离问。 “未来会因提前知晓答案而改变。我只能说——” 永梦者深邃睿智的眼睛重归陆离，轻轻诉说。 “那不是一个坏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