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遗迹、深渊、教徒、树、褐色的车
只有普修斯仍带迷茫，不知道发生什么。 “无邀之客，这是它的仪式。”卡特琳娜收回目光，回答普修斯的不解。“你不知道？” “呃……我很小的时候就……”普修斯低下头颅。 卡特琳娜简单讲述它的意识。因为这段话，商人付给她200贡献点的酬劳。 “你该调整情报换取报酬的比例。”陆离提示商人。 怪异时代不适合再沿用旧日时代的贡献点体系，起码现在不适合。 任何一种怪异对唯一一只商人来说都是新鲜的，它的完整价值起码在500贡献点以上—— 贡献点和沿用旧货币的先令比例仍是1：10，一只怪异的信息足够买几千磅的怪异肉，吃到身体因污染异人化。 “该怎么做。” 商人询问陆离的意见。 这不合规律，但驱魔人只剩最后一个，商人也是。 “让维纳不冻港整理一份怪异全书。” 这样能避免一些家伙拿着所有人都知道的信息来售卖。 一锅鱼肉咕噜沸腾起腥香。普修斯很喜欢这种浓厚味道的食物，卡特琳娜相反，缺少调味品和配菜，比海风浓郁百倍的海腥味让她对这些鱼肉难以下咽。但陆离也在安静的吃，她没说什么。 奥菲莉亚不需要进食。尽管她能做出进食的动作，但食物对她只是负担，咽下的食物只会被体内高温燃烧成废料残渣。 吃完鱼肉，端去外面倒掉剩下鱼汤，离休息还有段时间。 队伍黏合剂般的小家伙普修斯开始问向新成员：“奥菲莉亚，你也是旧日时代的人吗？” “我是……怨灵。”学者身份让奥菲莉亚下意识纠正道。“是的，我和……陆离……是一起的……” 听上去有些歧义，不知是表达问题还是故意的，像是后者。 “可以和我们说说那个时代的事吗？”普修斯好奇地问，卡特琳娜也挪来注意。 陆离从不说那时的事。 “我……说的……很慢。”奥菲莉亚的回答嘶哑断续。 “没关系，反正夜晚还很长。”普修斯乖巧蹲坐下。 奥菲莉亚歪起头颅，似乎有碎片灰烬脱落消散，缓缓讲述旧日时代的故事。 并不美妙的声音，缓慢的话语在船长室流淌，关于旧日时代的光景在脑海展开。 他们都在火车上短暂而惊艳的窥见迷雾虚构的繁华街道与温暖阳光，喧闹轻快的人群和照在皮毛散发暖洋洋味道的景象让卡特琳娜和普修斯记忆犹新。 人们总是向往习以为常之外的事物，尤其那真的很美好。 “如果我们钻出乌云，是不是就能看见阳光了？” 普修斯带着憧憬眺望窗外，但只有攀附在玻璃上的涌动幽暗。 “不会，虚妄……之天……遮蔽了……天空。” 也就是荒芜之地的人们说的“不要相信天空”。 仿佛回应船长室里众人的交谈，又或是凛冬季将至的云层变化，厚重云翳渐散，露出月亮般的晦暗微光。 那是一块规则的红褐色发光长方体，大小几乎占据天幕的一半。它本身并不散发光芒，光源来自长方体之外的自然光。这使得长方体具有了层次感，仿佛外面还有另一层空间。 陆离仔细凝视长方体本身，或是说长方体外的空间。 弯曲纹路爬在红褐色表面，熟悉的仿佛是天花板。 陆离的黑眸渐渐收缩，他看到一颗脑袋在长方体边缘经过。 “我叫它……纸盒……天空。” 奥菲莉亚近似呢喃地低语响起。 “我们像是……身处……盒子……的生物，脚下大地……就像……纸盒底部……” 他们都看到了那颗纸盒边缘经过的后脑，辨认出浅褐色的发丝。 奥菲莉亚的话语和景色带来的联想透着压抑和壮观。 人们压抑自身渺小，又向往纸盒外的世界。 “我小时候见过这片天空……” 卡特琳娜望着天空低语，也因此回忆起看到天空后高烧做的几次噩梦：远方景象拉近到面前，形成可憎怪物的轮廓。 “它是恶灵吗。”陆离问。 “不知道……” 虚妄之天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才因乌云的遮挡再次消失。 众人离开窗前，回到各自座位，消化所见一切。 似乎每次“虚妄之天”都会诱发人们心底的恐惧和探索欲望，起码陆离见过的两次天空都具有这种元素。 先前热络的船长室因此冷寂，很快到了休息时间，仍未从天空景象脱离的普修斯向陆离等人道晚安，蜷缩在角落里睡着。 黑鸦落在锁死的船舵上。 “我不喜欢太热。” 在离奥菲莉亚最远的边缘倚靠的卡特琳娜这么说。 船长室恢复寂静。 不需要睡觉的奥菲莉亚安静注视渐渐熟睡的陆离，某个时刻，她微微前倾似乎想靠近陆离，但又发现同样不需要睡觉，衣架般矗立门旁的商人，收回视线和前倾的身体。 微弱海浪声飘进船长室，夜晚宁静。 …… 陆离因涌来的寒冷醒来。 门旁商人关上房门，回来的普修斯抖着潮湿毛发。 “我出去尿尿了。” 卡特琳娜也一同醒来，伸展着纤细腰肢。 陆离望向窗外，玻璃上一层水雾，仿佛大雾弥漫。 怪异之雾已经退去，只剩沉浸薄雾湿气笼罩世界。 温度仍在降低，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冷。 烧热罐头作为早餐。吃完后，安德莉亚靠向港口废墟，停泊在浅水区边缘。 贴近海面的薄雾，一艘木船缓缓浮现，靠向岸边港口。 登上岸边，他们眺望这片港口废墟。比起废墟，用遗迹形容这片港口更合适。曾经喧嚣建筑的港口只剩一些立柱和破损的石板存在。 但随着深入这片土地，人们逐渐察觉到异样。 大理石柱屹立在遗迹间，爬满名为时间的刻痕，石板早已开裂破碎，石缝间的枯草早已死去。损坏残缺的石像肢体随处散落，大都难以辨认。 这里不是希姆法斯特港口。 更像是一处……失落的遗迹。 让陆离想起永梦者预言的遗迹。 遗迹、深渊、教徒、树、褐色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