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骨气
高一年级组老大朝苏羽不断逼近，每一步都有令人不敢呼吸的强大气势，他来到苏羽面前，停下脚步，身子忽的蹲下，眼神如鹰般盯着他。 “王嘉明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招惹他干什么？”出乎意料，高一年级组老大没有恐吓或殴打苏羽，反倒是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抬手将烂泥一样的苏羽扶起来。 苏羽趔趄几步，虽狼狈不堪，但声音却十分洪亮：“我没有招惹他，是他拿走了你的钱，我只是想要回来！” 高一年级组老大不是别人，正是苏羽初中的同班同学，陆小崧！ 两人初中时关系要好，陆小崧很清楚苏羽的倔强性格，知道他要是无缘无故被收保护费，肯定会反抗。为了不让他招惹王嘉明，每次收保护费都是他默默替苏羽承担他的那一部分，但这一次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被苏羽得知了真相，这才发生了刚才的事！ 陆小崧道：“你知道我不差这点钱，王嘉明家大势大，谁都不能招惹，能花钱免灾有什么不好？” 苏羽却痛心疾首的摇头：“这不叫花钱免灾，这叫纵容违法犯罪！他今天收保护费尝到了甜头，明天会不会去抢劫，绑架，杀人？你是不差这点钱，但这不是钱的问题，凭什么他动动嘴，就要把父母辛辛苦苦赚的钱给他？” “因为人家拳头大，拳头硬！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以前也有反抗王嘉明的学生，那些人现在在哪？要么在医院，要么转学了！”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家长？” “跟老师家长说有什么用，他们能管一次，管得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吗？就算管得了，王嘉明能有什么处分？回家反省，写检讨，道歉？等那之后，你觉得他会对你做什么？” 陆小崧见苏羽不说话，帮他擦掉嘴角已经干涸的血渍，又拍了拍他的衣服，帮他拍掉灰尘，语气缓和道：“我们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并非是我想为王嘉明做事，想收保护费，是他选择了我，若是我不做，有大把人愿意代替我，到那时，我又如何能保护得了你？” 苏羽心中感动，以前的他一直误会陆小崧，觉得他为虎作伥，却没想到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 “苏羽，这次就当做吃了个教训吧，以后别招惹王嘉明，能躲就躲，老老实实的读三年书，考个大学远走高飞！” 苏羽有些茫然的点头，虽然不愿意妥协，但冷静下来一想，自己的确不是王嘉明的对手，和他作对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和陆小崧道别，苏羽一瘸一拐的走回家，给他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并非是苏羽的生母。 在苏羽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因为一场车祸去世，后来听说他当时也在车上，是母亲拼尽全力将他搂在怀里，把他保护的严严实实，才让他毫发无伤活了下来。 自那之后，苏羽的抚养权成了大问题，祖父祖母已经不在人世，父母的兄弟姐妹听说这个消息都躲的远远地，谁也不愿抚养，最后是母亲的大学同学李素梅得知这个情况，走了法律途径取得抚养权，将年幼的苏羽抱回家。 那时的苏羽虽然小，但见过太多大人们或嫌弃或悲伤的面孔，隐约的知道发生了什么。每当他想自寻短见，想随父母一起去另外一个世界时，都会下意识的回想起母亲临终前抱着他的小声耳语，让他“坚强的活下去”。 他的命是用父母的命换的，所以谁都不能欺负他，谁都不能小瞧他，他虽然从未说出口，但却将那些嫌他是累赘的亲戚的名字和长相一一记在心里，有朝一日必定会连本带利的还回去，包括对王嘉明，也只是暂时的妥协，日后若是有能力势必要百倍千倍的偿还今日之耻！ 李素梅打开门，看到苏羽的脸肿的高高的吓了一跳，赶紧让他进屋，问道：“怎么了，在学校被欺负了？” 李素梅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苏羽的脸，让他顿时“嘶”了一声，但却摇头道：“没事，就是和同学闹的时候下手重了，不用担心。我回屋做作业了！”苏羽飞也似的跑进房间关上门。 “这孩子......”李素梅有些心疼的摇头。 从初中时苏羽就是这样，遇到什么问题从来不跟她说，也从不要求她买衣服买玩具，只有学校需要交费才会主动开口。 她和丈夫把苏羽当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但苏羽.......始终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更害怕自己要是不摆正自己的位置，会被李素梅嫌弃，像是丢垃圾一样的将他抛弃。 没多久，苏羽旁边的房间门被打开，有一个女生走出来。 “妈，我有道题一直算不出，我哥呢？” 这女生是李素梅的女儿，名叫李妍，比苏羽小一岁，目前正在读初三。 李素梅道：“你哥今天遇到点事，你别打扰他，自己先动脑想想，实在不会明天问老师。” “哦.......”李妍有些失望，正准备回房间，苏羽打开房门。 “小妍，哪道题不会，我教你。” “哥！”李妍先是欣喜，可随后看到苏羽脸上的伤，眼圈一下子红了。 “哥，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太过分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没事，就是和同学闹着玩，你哪道题不会？” 关于自己的事，苏羽不打算多说，李妍再三追问还是避而不答。他已经决定了，今后不会再招惹王嘉明，今天的挨打只是个意外，与其说出口让李素梅一家人为他担心，还不如压在心底。 给李妍讲完题，又回到房间把自己的作业写完，第二天一早，苏羽在家草草吃完早饭，背着书包赶往学校。 他觉得陆小崧说的很有道理，不能为了尊严和王嘉明过不去，他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好好读书，只有成绩好才是他人生的唯一出路。 一整天都风平浪静的过去，班级里有同学问他脸是怎么回事，都被他用不小心摔倒了这个借口搪塞，虽然有人不信，但谁都没有深究。晚上回家，他经过昨天被打的巷口，眼神无意的向里瞟了一眼，只是这一眼，让他眼睛猛地睁大，身体有如雷击，呆立在原地！ 他看到巷口内，个头高大的陆小崧竟是被王嘉明单手抓着衣领摁在墙边，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血肉模糊，还在不停往下滴血。 王嘉明的声音隐约的传过来：“我昨天跟你说了，让你把那个叫什么苏羽的处理掉。我的意思是不想在校园里再看到他，让他直接滚蛋，不是看到我就跑这么简单！” 他冲陆小崧的肚子一拳打过去，陆小崧马上怪叫起来，声音之大弥漫四方，可路过小巷的学生们听到这个声音，非但没有帮忙，反倒低着头加快脚步。就连苏羽都因为恐惧，下意识的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怎么办，自己应该怎么办？ 陆小崧因为他被打，他理应上去帮忙，可昨天刚吃到调训，自己不可能是王嘉明的对手，就算去了也是送死！ 苏羽的心脏跳得飞快，不停思索现在到底该怎么做，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就算自己不是王嘉明的对手，但也决不能坐视陆小崧挨打不管！ 正准备迈出第一步，王嘉明突然扭头看向他的方位，让他本能的缩回脚，昨天被打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的勇气消失的一干二净，选择了......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