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直面恐惧
林正均才踏进办公室，就被一声怪叫给吓得一哆嗦。 “哇！林子，你这是咋地了？” 林正均冲着叶衡昌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没啥，就没睡好。” 叶衡昌倒退着保持着跟林正均的距离，歪着脑袋一脸贱笑的打量着林正均： “林子，你这是要在灰飞烟灭的边缘疯狂试探啊，这是作死啊！哥们儿。” 林正均脑门子蹦蹦直响，如果不是浑身无力，信不信我立马把屎给你打出来啊！混蛋！ 旁边正在整理桌面上散乱的文件的何勇闵哈哈一笑凑趣道： “阿昌啊，你这就不对了，你咋就肯定林子是强撸呢，或许人家是耕田耕的呢。” 叶衡昌大拇指一竖： “老司机啊，不过，根据我对林子的了解，目前他是凭实力单身的，没田可耕，当然，大宝剑倒是有可能，奈何林子最近一直在玩命攒钱，扣得连快餐饭盒里的汁水都要舔干净，又怎么舍得去大宝剑呢，何况还是这种强度的大宝剑，啊哈哈...” “滚！” 林正均抬脚踹去，叶衡昌怪叫一声溜了，正要再飚个车，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叶衡昌立马收敛了贱笑，一本正经的看着林正均道： “林子，你身体不舒服就别来了呗，好好在家休息，你的工作我们帮你做了呗。” 何勇闵噗地一声喷了，站在门口的美女黄婉清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人家黄婉清已经有男朋友了，叶衡昌不过是想在黄婉清面前挣个表现，指望着黄婉清给自己介绍个闺蜜啥的，可惜的是他的真实嘴脸早就给黄婉清洞悉了。 黄婉清没理会戏精叶衡昌，而是看了看林正均，有些关切的问道： “林哥，你这是病了？” “没，就是昨晚没睡好。” 这时向海潮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摘下背上的背包，一边看着林正均道： “别逞强，不行就回去休息，大家搭把手就帮你把工作做了。” 林正均勉强一笑： “没事，真的就是没睡好，中午眯一下就行了。” 向海潮仔细看了看林正均，冲大家一挥手： “都干活吧，今天争取早点下班。” 众人轰然应了一声，就各自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准备工作，向海潮将背包放在桌面上，掏出里面的手提电脑，一边对坐在座位上喘气的林正均道： “早餐吃了没？” “吃了，吃了。” “不行喝一罐兰牛顶一顶，今天你的外勤跟阿昌换一换吧，你就在家里整理一下数据。” 林正均摇头： “不用，外勤还能偷个懒，还是我去吧，那边阿昌也不熟悉。” 向海潮又仔细的看了看林正均，观察着林正均满是血丝的眼睛，然后身子向前靠了靠，压低了声音道： “真没事？有事跟我说啊。” 林正均苦笑，那一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噩梦的经历怎么跟向海潮说啊？更何况，那么丢人的事情林正均也说不出口，权当是一场噩梦呗，很快就会忘记的。 林正均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同时他也渴望投入工作，人不能闲着，闲着就会胡思乱想，只要忙碌起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快就会自行消失。 “真没事。” 向海潮点了点头，眼神却有些迟疑： “好吧，那你自己看着来吧，不行你就跟我说。” “好。” 向海潮坐直了身子，从桌面上翻出几张订起来的打印纸递给林正均： “这是快消护肤品那边的要求，糖点那边没啥特别，要一个标准场地就可以，大了就多摆几个柜子，小了就少摆，不过快消护肤品那边这次想要弄好一点，她们要去六个促销员，至少得摆下两张化妆椅，如果可以的话，四张也可以，还有必须有遮阳棚，面积不能少于二十平方。” 林正均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认真的听着向海潮的交代，并伸手接过了向海潮递来的打印纸，上面是这次促销活动的场地要求。 向海潮继续道： “关于场地的要求，之前你跟管理公司那边打过申请没有？” “打了，不过那时快消护肤品那边没有提出具体要求，我只是按照三个标准位置申请的，今天去跟他们落实一下吧，如果不行的话，快消护肤品那边能让步么？或者能增加预算么？” 向海潮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林正均的工作能力还是满意的： “尽量说服他们吧，快消那边是公司的新项目，心气大着呢，至于预算嘛，实在不行我去跟他们说，谁叫他们工作效率这么差，这个时候了才将计划交给我们。” “行吧，我先去看看，到时候再跟你汇报。” “那行，你去忙吧，哎，自己悠着点。” 林正均点头应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想了想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卡塞进口袋，然后才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背着挎包走了。 向海潮看着林正均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别人注意的是林正均的脸色不好，向海潮注意到的却是林正均的眼神，那种眼神...怎么说呢，给向海潮一种钢丝快要崩断的感觉，曾几何时，这种眼神也曾经出现在自己眼眸中，这个小林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不行，找机会还是要好好跟他谈一谈才行。 打定了主意的向海潮做了个深呼吸，揉了揉手腕，打开自己的电脑。 出了公司，林正均步行往地铁站，他要去的隆盛中心城就在地铁十一号线的创业路站边上，交通十分便利，这次是中心城要搞一个广场购物街，公司这边原本在中心城超市里面有不少档位，这次自然也要参与促销活动，林正均是去协商落实购物街展销位置的事宜。 林正均所在的蓝海贸易主要的业务是代理分销业务，从国外国内的大品牌处竞得代理权，然后在海城分货零售，或者做二级批发业务。 由于公司的眼光精准，瞄准的都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副食品和糖果点心，所以业务虽然也受到网购的冲击，但是整体业务还能维持，在保持基本盘的情况下，公司也在进一步扩展业务范围，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快消类护肤品就是新打开的业务范畴，负责销售的自然有新成立的销售分部，而林正均所在的营销部门则负责扩展和协助类的工作，比如展销和促销活动的协调等等。 上了地铁，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地铁内空旷了许多，林正均随意的找个座位，扫了一眼周围零星的乘客，然后靠在左侧的有机玻璃挡板上闭上了眼睛，一共有十个站，可以睡上几十分钟。 但是林正均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满是鲜血脸，那满是利齿的嘴，那冷漠如冰的眼睛，还有宽阔的像是大猩猩一样的鼻孔，以及绿色混杂了褐色的坚韧皮肤都历历在目，吓得林正均赶紧又睁开了眼睛，游移的目光在周围的乘客脸上寻找安慰，跟脑海中的怪物相比，就连对面那位胖大婶看起来都可爱到爆炸啊。 林正均喘了口气，心中暗暗的鄙夷自己的懦弱，一个噩梦而已，至于将自己吓得草木皆兵吗！ 但是理智并不能左右感受，越是不想去回忆，脑海中的可怕记忆就越是会自动的跳出来。 其实林正均的情况也很正常，任谁经历了那种能够以假乱真的梦境，恐怕都不可能立刻将之忘却，更何况，被怪物生生的咬死这种经历，实在是太刺激了，想要忘却这种强烈刺激留在脑细胞中的痕迹，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事实上林正均没有被直接吓死或者吓疯了，已经算是神经够坚强的人了。 可怕的记忆不停的折磨着林正均的神经，他真的有种想要发疯的感觉，好在林正均是一个网瘾症患者，所以他的记忆中有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知识，他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不大对劲，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可能要遭。 林正均不停的告诫自己，在无法逃避的情况下最好是直接面对，虽然直面心底里极端恐惧的滋味不好受，但是相比起来，这种逃无可逃的身心折磨似乎更糟糕。 两害相权取其轻，恐惧只能被恐惧击败。 一个是只要瞟一眼就想要退缩的恐惧，一个是已经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折磨自己的恐惧，就像是一个已经被身上的火焰烧得滋滋作响的人，面对着眼前一毛不浮落水既死的一池弱水，你跳还是不跳？ 林正均觉得还是应该跳的，这么一来至少还能多活几秒，或许，还能够减轻被烈火灼烧的痛苦，死的安逸一点，所以，管他呢，既然逃无可逃，那就直面恐惧好了。 当然，林正均选择直面可怕的记忆，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只要是一个男人，大概都有那么一点点的羞耻心，所以，对自己在梦境中可耻的软弱和无力的挣扎，林正均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否则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于是，林正均用力的闭上眼睛，无视主动跳到眼前被怪物啃噬的恐怖画面，将自己的记忆努力的倒回梦境开始的时候，他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这里面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还有就是，自己凭啥会在梦里死的那么憋屈？难道真正的自己就是那么软弱？连死的有尊严一点都做不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