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归去
短短的几十息，众人经历了各种心理上的折磨，先是死亡的恐惧，再是满满的期待，最后是窒息的紧张，当尘埃落定后，更是被大喜冲的目瞪口呆，他们渴望活着，如今镇山虎被开肠破肚，他们反而愣在原地如同木偶，片刻之后才醒过神来。 吴锋大口喘着粗气，越来越多的鲜血顺着铁器滴落，有他的，也有镇山虎的。 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吴锋没有回眸，也不敢回眸，直到耳边响起劫后余生的欢呼，直到余光里李达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吴锋长吐一口气，崩到极致的神经也随之松懈下来，身体和意志双双透支让他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队长！” ......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拼命的游着，挣扎着不让激流冲下悬崖。少年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向岸边游去，并抱住了一棵深入水面的树干，然而厄运并未走远，当清脆的折断声响起后，少年如沧海一粟般被激流瞬间卷走，摔落悬崖！ “啊......!” 吴锋猛的坐起，惊魂未定的面庞上急速滑落着冷汗，半张的嘴巴拼命吞吐着空气，当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时，缓缓抬头。 “队长，你醒啦！” 左臂打着绷带，李达急忙将一片盛有朝露的叶子递了过去。 甘冽的露水滋润着起皮的双唇，吴锋渐渐从梦境中平静下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此时灵鹿洞府外已经蒙蒙亮。 “我昏迷了多久？” 李达又将干粮递过去却被拒绝了，随即担心的看着吴锋。 “三天了！这三天你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好像是在做噩梦，手脚拼命乱抓，摁都摁不住！” 吴锋点了点头，又有几个人高兴的围了过来，但他们的笑容不但没有让吴锋开心，还让那双剑眉不由得皱起。 “就剩下你们几个了？” 李达哈哈一笑。 “我们又不是纸糊的，大当家带着一些人打猎去了，刚去不久。” 松了口气，吴锋在李达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全身每一个毛孔都传来透支过后的酸痛。 吴锋微微低头，看着脚下抖落的草药，虽然都已经变为药渣，但还是能辨认出一两种，如果放在和安镇集市，价格不菲而且可遇不可求，像这种罕见的极品，要么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要么有凶悍的野兽相伴，取之不易！ “这些草药都是大当家弄的！”李达说道。 嘴角扬起欣笑，吴锋慢慢走了起来，生锈的身体渐渐恢复活力，只是元气大伤后，缺少了往日的精气神。 一个多时辰后，洞外传来一阵脚步。 吴锋扶着石壁立在洞口，黄莽的身影很快走了过来，当两者擦肩而过时，后者将一株林芝塞了过来，然后径直朝着洞内走去。 “赶紧煮了喂吴锋喝下，这东西离土越久药效越小。” 看着忧心忡忡的黄莽，吴锋欣慰一笑。 “好的大哥！” 熟悉的声音让忧心忡忡的黄莽先是微微一顿，接着转头看去，三天来始终被乌云覆盖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你这个臭小子，哈哈！” 过命的兄弟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拥抱。当何奎带着人扛着几头猎物走来时，更是欣喜若狂。 吴锋的苏醒无疑是给情绪低落的众人打了一针兴奋剂。猎物很快被架上了篝火，众人围绕而坐，暂时忘却了悲痛，欢声笑语充斥着灵鹿洞府。 刀疤男子拄着木棍走到吴锋面前，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吴锋小哥，之前对不住了，你救了大当家，俺的命以后就是你的。” 将刀疤男子快速扶起，吴锋淡淡一笑。 “你的大当家也是我的大哥啊！” 不再多说，刀疤男子嘿嘿一笑，回到原位。 看着一瘸一拐的背影，吴锋渐渐收起了笑容，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凝重再次攀升面庞。 黄莽身体右侧空空如也，想来是没能保住那只折断的右臂。 李达的胳膊虽然打着绷带，但白色几乎被红色浸满。 相比之下，何奎的伤势更为触目惊心，一双机灵的小眼睛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 其余人也都是伤势遍身，加上躺在地上不能动的和之前留在灵鹿洞府养伤的，只剩下可怜的十几人。 “干咱们这行，总归有这么一天的！”黄莽拍了拍吴锋的肩膀安慰说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狩猎人的性命本就朝有夕无。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但吴锋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悲伤，当初幼崽狼死于非命尚且动了恻隐之心，何况那些风里来雨里去的兄弟们？ “大哥，尸首处理好没？”吴锋问道。 点了点头，黄莽将一块烤肉递给吴锋，却被后者婉拒了，道：“我下令就地埋葬，包括你的队员，你没意见吧？” 丛林是狩猎者的家，而且埋在镇山虎的地盘上，对死者来说更是一种荣耀。吴锋摇了摇头，感激一笑。 黄莽点头回应，接着从怀里拿出三支小瓶子，“给！” 吴锋没有立刻接过手，“这是？” “镇山虎的心头血！”黄莽将瓶子塞给吴锋。 看着手中的瓶子，吴锋有些哽咽，这是兄弟们用命换回来的，片刻后收起伤感将一支瓶子还给了黄莽。 “大哥，镇山虎的心头血对你应该也有很大用处。” 黄莽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接了过来，过命的情谊不需要任何假客气来装饰，接着问道：“真的不准备跟大哥回黑市？” 吴锋摇了摇头，如今有了镇山虎心头血这个挡箭牌，即便李家家主和刘鹤有怒，他也能功大于过，更何况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根本不会传到外人的耳里。 “那大哥也不强求你了，今儿再休整一天，明儿一早咱们就动身离开林子。” “好！” ...... 众人早早准备完毕，待得次日第一缕光线出现后，终于踏上了归途。队伍的速度比来时慢了很多，直到暮色降临才走出林子。 “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吧，李家要是找你麻烦，直接来找大哥！”黄莽说罢又贴向吴锋的耳边，“你那把铁器要藏好，当心有人眼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能力去保护，那宝物便会成为祸物。 “放心吧大哥。”吴锋郑重的点头。 黄莽点了点头，随即带着黑市的人离开。 这一次黑市的损失比泰隆分队更大，来时十七八，归去五六人，除了黄莽外，只剩下三当家刀疤男子和另外两个面相陌生的人，至于酒馆里的那个伙计，吴锋从睁眼后再也未见到。 凝视众人离去的方向，吴锋对着黑暗深深施了一礼。 施礼完毕，吴锋又蹙眉看向林子深处，因为在他昏厥之前，耳中只有两种声音，一是心跳，第二便是若有若无的水声。 见吴锋愣神，何奎走了上去。 “队长，咱们也走吧。” 吴锋回过神，点了点头。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