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正月初一
次日清晨，已经和余沧海达成和解的林震南，前往了闽省布政使的府邸。 当夜，他包下了福州城最大的酒楼云帆楼，并摆下盛宴，邀请了整个闽省名望最高、势力最大的十三位黑道头领前来。 林震南给在场的每一位，都送上了一份厚礼，作为撤销悬赏的赔偿，以及众人出手的谢礼。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云帆楼之中，林震南邀请而来的当地花魁登场，现场气氛颇为喧腾热闹。 然而，便在此时，一位不速之客驾临了。 来人身穿一身青衣，身材矮小，也没有掩盖自己的面容，正是余沧海。 此时，余沧海的出现，引来在场众人的侧目。 一位身材魁梧的黑道头领，似笑非笑的看着余沧海：“哟，这不是青城派的余掌门吗？听说你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啊！” 剩下的诸多黑道头领，此时也是纷纷嘲笑。 余沧海这些日子，简直被他们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惨不堪言。 余沧海面皮一抽，脸色颇有三分难看。 此时，却是林震南走上前来，看向余沧海：“余掌门，不知今夜到访，还有什么见教？” 林震南的语气之中，颇有三分意外，显然这是他没有料到的。 余沧海这个时候嘿嘿一笑，抬头放眼，望向在场十三位闽省最大的黑道头领和林震南。 “青龙会属下余沧海，奉龙首之命，前来邀请各位加入青龙会。” “青龙会，那是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加入？”此时，一位黑道头领满脸不屑。 余沧海认识这个人，闽中地区的地下之王，那里的所有黑道势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嘿。”余沧海冷笑一声，望着他：“青龙会，是生路。今天你们既然接到了邀请，若是拒绝，那就是黄泉路。” “你们自己选一条路吧，是生是死，全看你们自己。”余沧海这个时候，面对十三位黑道大豪，竟然是没有半点的畏惧，冷笑威胁。 几位性格比较老成的倒是没什么动静，冷眼旁观，等着出头鸟冒出来。 林震南便是其中之一，他敏锐的嗅觉，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余沧海昨天主动上门来找他求和，就是被这十三位黑道大豪给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可是仅仅只是一夜的功夫，他竟然就敢直接来到这么多人面前正面挑衅。 他是有了什么倚仗？而且，刚才他口中的青龙会又是什么？他不是青城派的掌门人吗？怎么成了青龙会属下？那个龙首又是谁？ 这个时候，林震南察觉不对劲，静静观望。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在场不是所有人都是城府深沉的老阴比的，黑道上的人物，总有一些脾气火爆的。 余沧海这句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说出口，立马就让几位性格火爆的黑道大豪忍不住了。 拍桌而起，提刀拿剑指向余沧海：“余沧海，这里是闽省，不是川中，你这里耍什么威风？忘了之前为什么被追杀得跟狗一样吗？” “今天晚上，你要是不给出一个让我们满意的交代，你走不出这云帆楼！”一位大豪满脸狠色，看着余沧海，目光及其不善。 黑道，是一个弱肉强食的行当，或许现在他们每一个人处理问题的方式不一样，有人喜欢直接的用刀解决问题，有人更喜欢借刀解决问题。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他们在没有上位之前，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余沧海的武功或许比起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高明，但是，这里有十四个人，每个人都差一些，但是十四个人加起来，余沧海没有活路。 若是余沧海给不出一个满意的交代，今天晚上，他绝对走不出这云帆楼。 “林总镖头好心放了你一马，现在你竟然还要主动回来找死，何苦来哉？”此时，一位黑道大豪已经拔出了刀，冰冷的寒光闪动。 余沧海依然丝毫不惧，嘿嘿的笑着：“我不过是一个跑腿的而已，你们针对我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青龙会下属，来先礼后兵而已。” “什么意思？”那位黑道大豪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意思就是，今晚，你们必须入我青龙会，不入，就得死！”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青铜鬼面的岳舟，或者说是公子羽，已经悄然无声的站在了角落，用伪装之后的声音说道。 此时，他突然开声，倒是让在场之人吓了一跳。 这里的每一个人，放在江湖上，或许都比不上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但是他们也都算是高手。 可是，一个人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瞒过了他们的感知，站在角落看着他们不知道多久。 这份功力，这份修为，实在可怕。 几位心思缜密的黑道大豪，握着酒杯的手都不稳了，酒水溅落。 此时，余沧海一脸恭敬，半跪躬身：“龙首。”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了过去，看向角落之人。 一身白衣，青铜鬼面，身上有一种莫测的气质。 “我叫公子羽，青龙会龙首。你们可以叫我公子羽，但是我更希望你们叫我龙首，因为如果你们这么叫，那就代表今夜，我不需要杀生。”岳舟的语气轻描淡写。 “呸！想让老子臣服，你以为装神弄鬼就行了吗？”这个时候，那名已经抽刀出鞘的黑道大豪怒道。 “那这样呢？”岳舟的语气轻轻的。 一粒小小的石子突然飞出，看也看不清。 “铛！”那名凶神恶煞的黑道大豪只感觉手上一股剧烈劲力传来，竟然差点握不住刀。 同时，“咔嚓”一声响起。 一枚小石子与半截刀刃同时落地，黑道大豪顿时冷汗涔涔。 他自己的刀，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 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请兵匠师铸造的百炼长刀，算是难得一见的好刀了，一般的铁剑，轻易就可以斩断，而且本身更是坚韧无比。 可是现在，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断了，被人用一枚小石子硬生生的击断了。 这份功力……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的脾气虽然火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傻子，一个傻子是走到他如今的位置来的。 所以，现在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从暴烈如火，变得沉稳如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青龙会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自称青龙会龙首的人，绝对是恐怖的高手。 那一枚小石子之上所蕴含的劲力，如此轻易的击断了他的刀，而且快得连看也看不清，这意味着，对方想要打爆他的头，也就是已回收的事情。 于是，他很聪明的怂了，老实怂着就好。 他一怂，剩下的几只出头鸟也都讪讪的笑了笑，乖乖坐下。 大家都不是瞎子，都是有眼力见的人物。 能如此轻描淡写击断一柄刀，那也可以轻描淡写的打穿他们的头颅。 此时，一位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人站了起来，干脆利落，推金山倒玉柱的拜倒了，学着余沧海的模样，半膝下跪，躬身行礼。 “龙首，老朽愿意臣服，加入青龙会。” 有了第一个，自然便有第二个。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今晚，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加入青龙会。 别说他们今天没有带多少人在身边，就算真带了，在这位神秘的龙首面前，他们也不敢造次。 近在咫尺，人尽敌国，他们这些黑道的江湖人士最清楚这个道理。 这么短的距离，等他们的人过来，都已经够人家杀他们十次。 只能老老实实的认命了。 当下，一个个的全部都半跪了下来，以示臣服。 在死亡面前，这些黑道上的大豪，没有半点的所谓尊严。 这也是为什么岳舟选择先向他们下手，而不是那些朝廷之人动手。 士大夫读书人这种存在，谁也难以摸清楚。 他们有一部分，为了心中大义，便是面临生死，也是丝毫无惧。 另外一部分，就如这些黑道大豪一般，生死面前，毫无节操可言。 关键的问题是，岳舟没有读心术，看不出其他人的心思。 士大夫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的私德与大义是区分开来的，也就是说，岳舟是无法通过他们的私德来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或许有些人私德有亏，平时作风极其不好，但是在面临大义之时，他却能够仗义死节。 也有可能一些平时素有名气的士大夫，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是一点节操也没有。 岳舟难以判断，所以，根基未稳之前，他不会涉足朝廷一方。 无论是君权还是臣权，都是一样。 如今这个时候，明朝皇帝的君权被臣权大大限制，就算控制了皇帝，自己也不能为所欲为。 而臣权，则是诸多士大夫所组成。 岳舟不敢轻易对士大夫下手，因为他无法肯定，这些士大夫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遇到个宁死不屈的，自己就只能灭口，灭口之后，只会掀起惊天的波澜，对自己的计划毫无益处。 风险太大，如果之后还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他就要被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所以，从江湖下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江湖势力虽然从正面永远比不上朝廷，但是，从其他方面来说，江湖势力，也是具有一些优势的。 至少，统一江湖势力，可以稳固自己的根基，自己也可以反向从江湖，慢慢向朝堂蚕食，就算失败也有退路。 怎么都比现在自己毫无根基，就直接冒险向朝堂下手来得强。 获取最高的权力，同时还要获取民心，这不是单纯依靠武力就能简单做到的，尤其是自己的武力又不能一人敌国。 很快，十三位闽地的黑道大豪尽数归于青龙会之下，半膝跪地，齐称龙首。 这个时候，在场唯有林震南一人，尚未臣服。 岳舟转头看向他，虽然，他并不想将林震南怎么样。 但是，自己如果单独对他特别对待，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说不定会被人怀疑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上。 而现在，自己的真正身份还不能暴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林震南的身上。 林震南苦笑一声，知道，避是避不过去了，只能同样半膝跪地，称呼龙首。 岳舟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从林平之身上得到了好处，也不想对他们动手，林震南这么识相，是最好了。 而且，投入自己的旗下，说不定对他们林家也是一件好事情。 “既然都入了青龙会，那便服下此药吧。” “放心，这药只会潜伏在你们的身体之中，不会影响你们的身体，前提是，你们不会动歪心思。明白吗？”此时，岳舟手一挥，十四粒药丸飞出，落到众人面前。 他已经在表面用糖浆面粉等东西包裹，将纳米虫隐藏在其中。 “这……”顿时，所有人都迟疑了。 臣服归臣服，可是要吃药，那就等于将身家性命都放在了其他人的手中。 他们不由得犹豫起来。 岳舟自然看得出来他们的顾虑，嗤笑一声：“别想么多，今日若不吃，你们就没有明天，更不用担心以后受制于人。” 这话说得在场众人个个哀叹，的确如此。 等到所有人都服下药丸，岳舟点了点头，开口道：“一年有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天，青龙会便有十二个堂口，三百六十五个分坛。” 他的目光注视着这一群怎么看都很low的家伙，心中暗道：“虽然这帮人的确是有点low，但是好歹是我第一批属下，既然这样，还是给他们一个番号吧。”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势力统合在一起，归属在一堂之下，设为正月初一分坛。”岳舟说道。 一年十二月，青龙十二堂！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青龙三百六十五坛！ 他们整个闽地的地下势力外加南方第一镖局汇聚一同，竟然只是一个小小分坛。 这青龙会，好大的气魄！ 听完岳舟这两句话之后，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好了，今日起，正月初一分坛便以林震南为首吧，我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统一闽省所有的地下势力以及江湖门派，并且尽量的朝外扩张。” “若是这件事情做得好，我自然有赏赐，相信我，那绝对是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岳舟负手而立，站在栏杆之前，欣赏外间月色。 众人心中暗暗腹诽，他们还能有什么东西没见过的？怎么可能梦寐以求？ 不过，受制于人，不管信不信，反正事情都得做。 而且，凭什么林震南领头？！ 所有人都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林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