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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德苑,书房。 熏香袅袅而起,室内一派安宁祥和。 已是五月初,天气逐渐暖和,晌午时分,书房的窗户浅浅地开了一条缝。 大毛守在外面,听到里面不时地传来一声轻笑,声音轻柔且随意,很是漫不经心。 “三哥,李成德若是知道这事跟你脱不开关系,怕是要气疯了。”顾长灵一袭水蓝色的长裙,头戴一套翡翠的头面,造型简单却也十分的素雅。 此时的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在对面优雅喝茶的男子,忍不住在心里为李成德默默哀嚎。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顾家的三公子。 那可是遨游天际的祥龙,又岂会收拾不了你一个阴沟里的小蛤蟆? 真是自取其辱。 顾长卿的心情似乎也很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随意拨弄着杯中的茶叶,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他应该会想到是我在背后搞鬼,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顾长灵回想起李成德往日的行事作风,不由得撇了撇嘴,“要怪就怪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和贪心的盟友吧。” 顾长卿眯了眯眼,想起那日只身前去临江仓库会见萧远时的情形,还是有些悻悻然。 萧远比他想的要聪明,但也更加的贪婪。 对方敢如此轻易地背叛李成德,自然是看出了临江如今的形势。背叛李成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跟着他混下去,也未必会有什么好出路。 按着顾长卿给的条件,就是这批货归萧远所有,并且会帮他尽快将货物转手变现。再之后,会按着他的意愿,给他制造假身份,助他一走了之。 这样的条件,不论是放在谁的眼前,都足以让对方垂涎三尺。 顾长灵在心里了半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三哥是想把这批私盐盘下来?” 顾长卿赞许地看了看对方,自家小妹的头脑还是非常够用的。这个计划虽然设计了许久,却一直未曾对旁人详细地提起过。 而顾长灵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明白其中的关节,自然是头脑非凡,却也足见顾家对这两位嫡系的培养都十分的全面。 “先将变现的银子给萧远,助他离开这里。随即再拿出这批货,栽赃到李成德的头上。整整一船的私盐啊,足以灭了李家九族。” 在北齐,贩卖私盐是违法的,若是官员贩卖私盐可就是罪加一等,抄家灭族都不为过。更何况,是这么一大船的私盐,此事若是报到皇上那里,怕是老皇帝都会被气死。 至于刘贵妃……若她发现自己的东西竟被自己的狗给私吞了,即便没有官府的追究,这个女人也饶不了李成德。 “三哥,刘云生已经进入江南地界了,咱们用不用给他制造点麻烦?” 顾长卿摇了摇头,随手将小几上的信笺递给了顾长灵,“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自有人动手。” 顾长灵打开信笺,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得无奈苦笑。 “荣王世子还真是够记仇的。” 这封信是荣王府送过来的,信上写明,荣王世子陆之安已经出京往临州方向来了。最后强调了一句,世子爷所走路线与刘云生一模一样。 陆之安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纨绔中的首领,混混里的老大。 偏巧,他与刘云生十分的不对付。 陆之安乃荣王府这一辈唯一的男丁,其父又是皇上的胞弟,身份自然贵重不比其他人。而刘云生只不过刘贵妃的外戚而已,一个近十几年才兴起的家族,自然不被真正的世家权贵放在眼里。 因此,每每陆之安与刘云生扛上,皇上都会头痛地让他们自行处理,谁输谁赢全凭本事。 在京城,陆之安就算是想对刘云生下手,也会多多少少留些情面。可是出了京就不一样了,这一路上若是出了什么事,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谁都不敢把屎盆子扣在荣王府世子爷的头上。 陆之安算准了这一点,听说刘云生前脚出京,他后脚就骑着快马追了出来。 顾长灵叹了一口气,“他们若是有什么仇怨最好是在路上解决掉,以免在临州出了事,还得牵扯到咱们。” 顾长卿也有些无奈,陆之安是他的好友,此番出门虽然是要找机会对刘云生下手,但荣王爷还是偷偷给他送了信,就是希望他能看顾这个儿子一二。 “刘云生不是世子的对手。” 世人皆是这么认为,刘云生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陆之安一直找机会对自己下黑手,也怕自己这次出行会有个三长两短,因此他故意提前一天出发,为保安全,还选了夜路。 本以为可以在路上游玩一番,没成想,才出京城的地界就见陆之安打马追了上来。 最可恨的是,这厮每到用饭时间,都会准时地出现在他的身旁,吃着侍从们为他准备的饭菜和干粮,喝着他的果酒香茶,姿态肆意潇洒,面色从容欢喜。 那模样哪里是赶路,分明是一路游山玩水外加蹭吃蹭喝。 豪华精致的马车里,侍女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块鹿肉,欢喜地说道:“公子,这是新烤的鹿肉,香气扑鼻呢。” 刘云生这一路的心情可谓是一言难尽,为了躲避陆之安的各种骚扰,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譬如现在,为免陆之安再来蹭饭,他选择在马车里一边赶路一边吃,反正马车速度缓慢,他吃点喝点也不会难受。 “嗯——不跟陆之安一起吃,心情就是好,连吃食都觉得美味了许多。” 侍女见他心情不错,更加献媚了几分,“公子,您尝尝这杯酒,也是好喝的很呢。” 刘云生就着侍女的手喝光了杯中的美酒,闭上眼满足地打了一个嗝儿,“嗯——好喝。” “呦,刘公子这是吃独食儿呢?”爽朗的声音传来,惊得刘云生一个哆嗦,脸都白了几分,喝下去的酒一股脑地吐了出去。 “公子,您没事吧?”侍女一脸的关切,伸手去拍刘云生的后背,生怕他呛着。 马车外传来欢快的声音,“看来,刘公子的独食儿不好吃啊。”话音刚落,就见车帘翻飞间,一道人影闪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