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回 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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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天雄依旧神情平静,波澜不惊道:“并非为了保为父,也并非为了保曲家,而是保元参,保你的兄长,你可愿意。” 曲莲脸上有一丝动容,转瞬即逝,她轻讽一笑:“活是运,死是命,与我何干。” 曲天雄身形轻轻一晃,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破碎的痕迹,怔了半晌,才定下了心思,沉声道:“若你应下此事,以后,你便是曲家家主。” 曲莲转过头,语出狠毒,已与从前的她大相径庭:“只要你活着,我就不可能是名正言顺的曲家家主,只能是你的傀儡。” 曲天雄直直迎向曲莲的双眸,像是然不认识眼前之人一般,惊怒异常道:“那,你要如何。” 曲莲秀眉轻挑,平静道:“你死,曲家活。” ———————————— 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 立秋是夏秋之交的重要日子,云楚国自开国以来,便有迎秋报秋之礼,立秋的前两日,楚帝要沐浴斋戒,等到两日后的肃杀立秋,饿的口舌寡淡,也洗的干干净净的他便领着同样口舌寡淡,洗的干净的公卿诸侯臣工,前往祭坛迎秋,举行祭祀少嗥、蓐收的仪典。 一套繁琐的令人打瞌睡的仪典结束后,楚帝还要检阅并犒赏军士,以振军心,祈求来年少打败仗,少出逃兵,少丢人现眼。 今年的伏日,楚帝因龙体抱恙,由太子代为祭祀,而迎秋之礼,也照样由太子代劳了。 与此同时,观星斋要将一盆梧桐树移入观星殿中,待到“立秋”时辰一到,观星斋主事便要高声上奏一句:“秋来了。” 话毕,梧桐应声落下一两片叶子,这便是立秋时节的“报秋”之礼。 虽然搬一盆梧桐树,喊上一嗓子秋来了,并不费甚么气力,也丝毫不会伤筋动骨,但总要找点甚么由头,开个宴席,大快朵颐一顿,才不枉费了节气一场,至于参加迎秋祭礼之人,寡淡了两日之久,更是要找个由头,好好吃上一顿,犒劳犒劳自己了。 于是,就有了熬过了苦夏,迎来了凉爽丰收的秋日,便要“啃秋”,“躺秋”,“贴秋膘”诸如此类的说法,于是便有了“迎秋报秋”之后,楚帝大摆筵席,宴请诸公卿诸侯臣工,龙子凤孙一起贴秋膘的习俗。 只不过今年,大摆筵席的人换成了太子,宴请之人只有诸位皇亲国戚,至于臣工们,则各回各家,关起门来,爱吃甚么吃甚么,愿意将秋膘贴在何处便贴在何处。 落葵一行人回到青州城的时候拿捏的恰到好处,回城的次日便是立秋,正是太子殿下相邀一同贴秋膘的日子。 这时节,院中的海棠树早已落光了花盏,没了明霞般的深红浅粉,枝头倒是绿意正浓,翠叶长得密密匝匝,如一块翠玉般嵌在枝头,绿叶垂着盈盈露珠,墙头的萱草在晨风中摇曳生姿,偶有几只鸟雀落在院中鸣叫觅食。 树顶不知何时多了个鸟窝,几只幼鸟探头探脑的左顾右盼,嫩黄的绒毛娇俏极了,给犹有些燥热的初秋添了一抹凉意。 雨后的天,通透湛蓝如同一汪深潭,凝望的久了,微微有些目眩。 午后,苏子便开始给落葵梳妆,他握着一把剔透圆润的玉梳,从头顶缓缓落到发梢,白发一根根拔下来,却是越拔越多,拔出了他的百转愁肠,他低声喃喃:“怎么白发比前些日子更多了些,这可怎么好。” 落葵在镜中怅然笑道:“谁还能不长白发,这有甚么奇怪的。” 郁李仁跳上妆台,歪着脑袋道:“师妹,若你五十岁了,长白发是不稀罕的,可你还不足双十年华,这白发长得可早了点罢。” 落葵寂寥一笑:“把五十岁才有的放到现在来长,我不算亏。” 苏子提溜着郁李仁的后脖颈,远远的扔到屏风后头藏起来,旋即冲外头大声叫道:“丁香,把黑豆醋浆端过来。” 丁香清亮亮的应了一声,一手端着个雕花铜盆,一手打帘儿进来,腾腾热气裹着扑鼻的醋酸味儿,席卷屋内,这味道实在太过奇异而强悍,转瞬就将沉郁的沉水香驱散的一干二净。 落葵顿时跳出八丈远,捂着鼻子皱着眉,一脸嫌弃的连连摆手:“这是甚么啊,端走端走,快端走。” 苏子伸手在铜盆中搅了搅,挑起些黑到发亮的稠膏,仔细端详片刻,才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我搁了黑豆,乌梅,桑葚,大麦,针砂,没食子和蔓荆实,足足泡了一天一宿,又加了醋才熬得这样粘稠,抹在头发上,可以遮盖白发,是我特意为你今晚的宴席准备的。” 落葵摇头摇的坚决果断:“不,绝不,抹上这个去赴宴,我就是宴席上最大的笑柄,明日一早,我就是青州城中最广的笑柄,我以后还要不要面子啊,还要不要见人啊。” 苏子揪着落葵的发髻,连拉带拽的拖到铜镜前,不由分说的抓起一把稠膏抹在她的长发上,五指在发间缓缓摩挲穿过,戏谑笑道:“以后能不能见人我可不管,我只管你今日你能不能见人。” 落葵扭来扭去的不肯就范,眼瞧着稠膏在头发上越抹越多,她也只好认命,撇嘴道:“那你,多给我抹点香粉,遮遮味儿。” “放心罢,绝对让你在宴席上味压群芳。”苏子一边儿抹一边笑,笑声嚣张而肆意,几欲掀了屋顶。 黄昏时分,落葵收拾停当,上穿木兰青银丝暗纹罗衣,下穿白底褶裙,沿着裙边绣了一圈儿青色缠枝菊纹,外头罩了件儿与褶裙同色的白底儿薄绸褙子,也绣了同样的青色缠枝菊纹,应一应秋日将临的景儿。 她立在晚风中,点在鬓边的缠丝珍珠花钗也在瑟瑟颤抖,远远望去,整个人像极了一枝素菊,愈发清冷,她登上门口毫不起眼的灰棚马车,一路往太子府邸行去。 日薄西山,暮霭沉沉自天际掠过,只转瞬间,整个太子府浸润在了薄薄的夜色之中。 周泓翔乃是先王后之子,又封了太子,地位尊崇,他的府邸自然修建格外恢宏,可仔细打量下来,这恢弘却隐含几分简薄寂寥,竟比不上霖王府的半分富丽堂皇。 宴席设在前厅,落葵到的不算太早,一眼望去,前厅已聚了不少人,笑着赏花赏景赏古玩。她盈盈含笑,端足了公主殿下的仪态,跟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宾客点头打招呼,最后笑着冲霖王施了一礼。 霖王竟拉过她的手,堆起一脸笑意:“小妹也来了,前些日子小妹病着,还以为来不了了呢,还是太子殿下面子大,竟能请的动小妹抱病前来,不过,小妹这身子也着实要好好调理调理了,总是三灾八难病痛不停,这可不是长久之像啊,小妹啊,缺甚么短甚么只管跟三哥说,咱们兄妹,也该好好亲近才是。” 这热情突如其来,无根无由来的诡异,落葵与霖王哪里是疏远这么简单,而是仇怨,无论哪一桩都做不到相视一笑,可世事偏就这样无常,两个人还真就亲亲热热的相视一笑,落葵抿了抿唇,天真一笑:“三哥说的是,小妹就不客气啦,只是总嫌小妹年幼不懂事,总是不爱搭理小妹呢。” 霖王笑的开怀,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可不是么,当初我大婚时,你才这么高。”他抬手比了比:“还是个小丫头,一转眼,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都要议亲了,不过你在三哥这还是个小丫头。” 落葵娇笑着吐了下舌头,从袖中取出两只锦盒,分别打开,笑道:“三哥,这里头是一株龙鳞草,一株玉髓草,三哥是修行之人,想来用得上的。” 霖王虚让了一下,示意下人接过,笑道:“小妹府里就是好东西多,这样的仙草都有,”他抬眼望着落葵身后的苏子,笑道:“小妹身边的苏总管也是难得的人才,只当个总管委实可惜了,我正想和小妹商量,给苏总管谋个甚么官职呢。” 落葵眸光微寒,仍笑盈盈道:“三哥看重苏子,是苏子的福分,他哪里还敢挑三拣四的,三哥看着安排就是了。” 方才落座不久,太子殿下便举杯道:“今日立秋,摆个家宴,请诸位兄弟姊妹同乐。” 众人闻言,忙举杯谢恩。 太子含笑点头,轻轻击掌三下,便有下人端了一盆盆的各色早菊摆在庭前,月影下开遍姹紫嫣红,丽色无双。 见众人皆是神情讶异,太子继续笑道:“府中排了歌舞雅乐,请诸位鉴赏一二。” 话音方落,只听得一曲箫声幽然响起,十二名妙曼女子鱼贯而出,清颜白衫,玉袖生风在虚空中甩开,犹如一缕清泉在众人心间婉转。 那箫声骤然停驻,自菊花丛中缓缓流淌出如烟如雨的琴声,琴声醉人心扉,像是可以勾住人的心魄。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十二名女子在庭前满地各色菊花丛中围拢起来,月下一女子如幽兰空谷般翩然落下,和着琴声悠扬缓步。